第33章：遗迹外遇妖兽潮，联手退兽显默契
通往始龙遗迹的路，远比龙夭夭想象的要荒凉。
他们离开了万魂幡的势力范围，天地间的魔气渐渐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老、沉寂、近乎死寂的洪荒之气。天空是铅灰色的，大地是赤褐色的，连风都带着一股被时间侵蚀过的尘土味道。
这里没有凡人，没有城镇，甚至连一棵像样的树都看不到。只有嶙峋的怪石，和一些从石缝里顽强钻出来的、形态扭曲的暗紫色植物。
龙夭夭跟在凌清玄身后，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一块碎石，心里已经把这位“免费保镖”的利用价值盘算了一百遍。
这家伙飞得不快不慢，灵力平稳悠长，一看就是个耐力极好的肉盾。他身上的白衣一尘不染，在这样灰败的环境里，简直像个会移动的靶子。龙夭夭不止一次地恶意揣测，是不是随便来头妖兽，都会优先攻击他。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这趟旅途有些沉闷。她试图找点乐子，便开口道：“喂，凌大剑仙，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非要去始龙遗迹？”
凌清玄目视前方，声音平稳地传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只确保你走的路，不会通往深渊。”
“切。”龙夭夭撇了撇嘴。又来了，又是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她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那你说，这遗迹里会有什么宝贝？听说始龙浑身是宝，他的老巢里，会不会堆满了龙筋龙骨，随便捡一根都能炼成神器？”
她故意把话说得贪婪又残忍，想看看凌清玄的反应。
凌清玄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人心。“遗迹是先祖安眠之所，并非予后人贪婪索取之地。心怀敬畏，方能得见真章。”
龙夭夭被他那副教书先生的模样噎了一下，顿时没了继续撩拨的兴致。
一个假正经，一个真疯子，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不知走了多久，一直平稳的地面，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颤。
就像是远处有一个巨人在一下一下地跺脚，那震动通过坚硬的岩层，传递到他们的脚底，酥酥麻麻。
凌清玄停下脚步，握住了背后的剑柄，神情变得严肃。
龙夭夭也停了下来，她那双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侧耳倾听。作为龙族，她对大地的脉动和生灵的气息远比人类修士敏感。她听到了，风中传来的，不是普通的风声，而是无数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低沉的嘶吼声混合在一起的，如同浪潮般的轰鸣。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
“看来，你的第一场考验来了，凌大保镖。”她幸灾乐祸地说道，“规模还不小呢。”
凌清玄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他望向地平线的尽头，那里的天空已经被扬起的烟尘染成了浑浊的土黄色。“是兽潮。这个方向……它们的目标，似乎也是遗迹。”
话音刚落，那轰鸣声陡然放大了数倍！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浪潮。那是由成千上万只妖兽组成的洪流，它们奔腾着，咆哮着，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席卷而来！
有身披厚重骨甲、形如犀牛的“地岩兽”；有肋生双翼、口喷毒雾的“腐翼蛇”；还有体型巨大、挥舞着一对巨螯的“沙地魔蝎”……各种只在古籍中记载的凶悍妖兽，此刻都汇聚成了一股毁灭的洪流，所过之处，大地崩裂，岩石粉碎。
这股狂暴的、原始的、不含任何理智的杀戮气息，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滚烫。
“哇哦。”龙夭夭发出了一声赞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大的阵仗，这要是冲进哪个仙门大宗，肯定很好玩。”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恰好站到了凌清玄的身后。
“凌大剑仙，你是正道魁首，斩妖除魔是你的天职。”她摆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探出半个脑袋，“这里就交给你了，我……我给你加油助威！”
说完，她还煞有介事地握了握拳头。
凌清玄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站我身后，不要乱动。”
下一刻，他手中的长剑“呛啷”出鞘。
一道清越的剑鸣响彻天地，仿佛要将那兽潮的咆哮都压下去。他没有念诵任何法诀，只是简单地向前一挥。
一道百丈长的巨大剑气，如同一弯皎洁的月牙，横扫而出。剑气过处，空间都仿佛被切割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头地岩兽，连悲鸣都来不及发出，那坚硬无比的骨甲就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斩为两段。
鲜血与碎肉爆开，在兽潮中犁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龙夭-夭-的-眼-皮-跳-了-一-下-。-这-家-伙-，-实-力-确-实-不-赖-。-当-个-肉-盾-，-绰-绰-有-余-。-
然而，这血腥的一幕非但没有吓退兽潮，反而彻底激发了它们的凶性。短暂的停滞后，更多的妖兽红着眼睛，踩着同伴的尸体，更加疯狂地涌了上来。
凌清玄面色不变，手中长剑舞动，剑光如网，剑气如雨，在他身前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任何试图靠近的妖兽，都会在瞬间被凌厉的剑气切割成碎片。
他一人一剑，竟硬生生地顶住了千军万马般的兽潮。
龙夭夭躲在他身后，看得津津有味。她甚至还有闲心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包瓜子，一边嗑，一边对凌清玄的剑招评头论足。
“哎，这招不行，太浪费灵力了。”
“笨蛋！左边！你左边那头腐翼蛇要喷毒了！”
“啧啧，空有修为，毫无章法，真是个绣花枕头。”
她嘴上骂得起劲，心里却乐开了花。打吧，打吧，最好把灵力全都耗光，等到了遗迹，自己就能轻轻松松地把他解决掉。
然而，兽潮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了，仿佛无穷无尽。凌清玄的剑网虽然密不透风，但每一次挥动，都是巨大的消耗。渐渐的，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就在这时，一头体型格外巨大的沙地魔蝎，猛地从地下钻出，绕过了剑网的正面，巨大的尾钩带着墨绿色的毒光，闪电般地刺向凌清玄的后心！
这个位置，正是凌清玄的视觉死角！
“小心！”凌清玄察觉到了危险，但回防已然来不及。
龙夭夭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她皱了皱眉，心里大骂了一句“废物”。
这肉盾要是现在就死了，谁去前面探路？
她可不想自己去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妖兽。
“真麻烦！”
她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将手里的瓜子壳一扔。就在那毒钩即将刺中凌清玄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华丽的招式，她只是抬起手，对着那沙地魔蝎的方向，屈指一弹。
一缕纤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火焰，从她指尖飞出。那火焰看上去微不足道，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速度却快得超出了常理。
“噗”的一声轻响。
那小小的金色火焰，准确无误地钻入了沙地魔蝎坚硬的头颅。
下一秒，那头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妖兽，动作猛地一僵。紧接着，金色的烈焰从它的眼眶、口鼻、甲壳缝隙中喷涌而出，只一瞬间，就将它从内到外烧成了一具焦黑的空壳，轰然倒塌。
一击毙命。
凌清玄回过头，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看着那具冒着青烟的焦尸，又看了看一脸不爽、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的龙夭夭，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多谢。”他沉声道。
“谢什么谢！你要是死了，我找谁带路？”龙夭夭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专心点，别让我这个‘柔弱’的后援，都得亲自动手！”
凌清玄没有再说话，但他出剑的招式，却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他的剑网不再追求极致的防御，而是变得更加大开大合，在封锁住大部分妖兽的同时，会刻意留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空隙。
起初，龙夭夭还以为他灵力不济，防守出现了漏洞，正准备开口嘲讽。
可她很快就发现，那些从空隙中钻进来的妖兽，无一例外，都是速度极快、或者擅长偷袭的种类。它们的位置和角度，都恰好暴露在龙夭夭最容易攻击的方位。
龙夭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这家伙，是在主动给她创造攻击的机会。
他负责正面抗压，清理杂兵；她负责精准点杀，解决那些漏网的精英怪。
一个正道剑仙，一个疯批龙女，在此刻，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哼，算你还有点脑子。”龙夭夭嘟囔了一句，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凌清玄一道剑气横扫，逼退正面兽群，剑势的末端，故意向上一挑，将一头飞在半空的腐翼蛇震得失去了平衡。
龙夭夭甚至没看，反手就是一道龙息喷出，金色的火焰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将那头腐翼蛇烧成了灰烬。
一头地岩兽猛冲过来，凌清玄一剑点在它的膝盖关节处，使其前冲的势头一滞。
龙夭夭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地岩兽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正是她嫌弃不已的“黑煞刃”，她发现这玩意儿用来撬妖兽的甲壳缝隙倒是挺顺手。匕首顺着关节的缝隙，干净利落地刺入，搅碎了里面的神经中枢。
巨大的地岩兽悲鸣一声，轰然倒地。
两人的配合越来越流畅，甚至不需要任何语言交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的意图。
凌清玄主防，剑光如山，稳如磐石，为龙夭夭撑开一片绝对安全的领域。
龙夭夭主攻，龙火如电，身法如风，像一柄最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刺入兽潮的每一个薄弱点。
在龙夭夭那源源不断的恶毒抱怨和吐槽声中，在凌清玄那沉默而坚定的剑光下，这股足以踏平一座中型宗门的恐怖兽潮，竟然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凌清玄的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看到的，不是一个疯癫的魔女，而是一个战斗天赋高到可怕的伙伴。她的每一次出手都狠辣、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她嘴上说着各种嫌弃的话，却总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补上最关键的一击。
他看着她在兽群中闪转腾挪，金色的龙火映照着她张扬而明媚的侧脸，心中那个念头变得越发坚定——她绝非邪魔。她只是用乖张和暴戾，来掩饰自己那颗不愿被世俗伤害的、滚烫的心。
她骂他废物，是在提醒他注意危险。
她抱怨麻烦，是在为他分担压力。
这哪里是魔，这分明是……身负苦衷，却依旧心怀善意的救世者。
龙夭夭可不知道身边这位“脑补粉头”的心理活动。她只觉得烦躁。
她只想当个混子，结果硬生生被打成了主力输出。她只想看戏，结果自己成了戏中最累的那个角儿。尤其是看到凌清玄那越来越“欣赏”和“认同”的眼神，她就浑身不自在。
这傻子，到底在感动些什么啊！
不知过了多久，兽潮的攻势终于开始减弱。当最后一头妖兽被凌清玄的剑气斩断头颅后，整个战场，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遍地都是妖兽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龙夭夭一脚踢开身边一头妖兽的尸体，喘着气，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凌清玄收剑入鞘，他的消耗极大，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他看着龙夭夭，郑重地说道：“我们配合得很好。”
“好个屁！”龙夭夭脱口而出，“累死老娘了！”
她正想再骂几句，发泄一下自己“被迫行善”的郁闷，目光却越过了凌清玄的肩膀，投向了远方。
就在那片被兽血染红的大地尽头，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伟造物，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那不是山，也不是建筑。
那是一对从大地深处探出的、遮天蔽日的巨大龙爪。龙爪由不知名的黑色岩石构成，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两只巨爪的指尖在云层之上遥遥相对，构成了一道通往天际的拱门。
而在那拱门的中央，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一面巨大无比的、光滑如镜的石壁。
石壁之上，无数古老的龙文符印缓缓流淌，汇聚于中心。在那里，一道巨大的血色漩涡，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无声地旋转着，仿佛一颗正在沉睡的、通往世界本源的心脏。
始龙遗迹的入口。
龙夭-夭-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她-心-中-所-有-的-烦-躁-与-不-满-，-都-被-一-股-更-加-灼-热-的-、-混-杂-着-期-待-与-破-坏-欲-的-狂-潮-所-吞-噬-。-
她死死地盯着那面血色漩涡的石壁，仿佛看到了自己命运的终点，亦或是……起点。
凌清玄也看到了那道门，他的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他能感觉到，那石壁之后，蕴含着一股足以颠覆三界的恐怖力量。
同时，他也察觉到，那石壁上流淌的龙文，似乎与龙夭夭的血脉，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