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的马刚跑出三十里地,阿阮就开始数包袱里的金元宝箱。小姐,这一路颠簸,金元宝都快磨出包浆了。 她抱着包袱直皱眉,要不咱们先找家客栈歇脚?我听说前头黑风岭有劫道的,专抢穿得光鲜的女眷。
抢我? 苏晚卿勒住缰绳,从袖袋里摸出半块啃剩的桂花糕,上次幽冥阁的杀手来偷兵符,被我用滑油摔成了滚地葫芦,这伙毛贼算哪根葱? 她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天边扑棱棱飞来的灰鸽,快看,是沈砚的信鸽!
那鸽子忒没规矩,直冲冲往苏晚卿头上撞,被她眼疾手快一把薅住。脚环上绑着卷细如发丝的绢纸,展开来满是鬼画符似的符号,看得阿阮直咋舌:这是哪国的字?莫不是世子爷被敌军俘虏,被逼写的投降书?
呸呸呸! 苏晚卿照着她脑壳敲了下,没看见这符号歪歪扭扭的?阿砚写密信最爱在拐角处画小钩子,这是他独有的暗号。 她指尖点过第一个像歪脖子树的符号,这个是 ,上次破边关密信见过。
阿阮凑过来瞅:那旁边像小蝌蚪的是啥?总不能是
吧?
还真让你蒙对了。 苏晚卿笑得前仰后合,连起来就是
山水间 ,跟上次粮草路线一个路数。你看这三个圈,像不像你偷偷藏起来的桂花糕? 她突然一拍大腿, 安!他在说自己平安!
解读到兴头上,苏晚卿干脆把绢纸铺在马鞍上,边啃糕边破译。这个像小旗子的是 ,旁边带尾巴的是 ... 合起来就是
在军营
她指尖顿在最后两个扭在一起的符号上,突然红了脸,这两个圈圈套一起的是 ,下面歪歪扭扭的是 ...
小姐!世子爷在想你呢! 阿阮的嗓门能惊飞树上的鸟,怪不得他非要自己带兵,原来是怕你被长公主欺负...
别瞎嚷嚷! 苏晚卿把绢纸往怀里一塞,耳根红得能滴出血,还有最后一句没解呢。这像小蛇的事 ,后面跟着个戴帽子的,分明是
和 !他让咱们小心长公主!
话音刚落,那信鸽突然扑腾翅膀,在苏晚卿手背上拉了坨屎。阿阮笑得直不起腰:小姐你看,连鸽子都知道你脸红了!
再笑就把你扔去黑风岭喂劫道的! 苏晚卿气鼓鼓掏出帕子擦手,眼神却软得像,快找纸笔,我得给阿砚回信。
阿阮翻出随身携带的笔墨,苏晚卿却在绢纸前犯了难。用汉文写容易被截获,用西域文... 我只会写半吊子。 她咬着笔尖琢磨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有了!用账本符号!
只见她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铜钱,旁边跟着个哭脸,最后是堆成小山的元宝。阿阮看得一头雾水:这是啥意思? 没钱了快送钱
孺子可教也。 苏晚卿得意地晃纸,第一个是说我带了小金库,第二个是骂他把我扔在京都自己去边关,最后是问军费能不能算进苏家总账。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添了个龇牙咧嘴的小人,这个是说萧景行的葡萄要是敢少一串,我就把他密道改成茅房。
信鸽被重新放飞时,苏晚卿突然拽住阿阮的胳膊:你说阿砚收到信,会不会气得把信纸撕了?
说不定会拿去给萧公子看,笑你财迷呢。 阿阮突然指着前方扬起的烟尘,小姐快看,黑风岭到了!那树后头好像真藏着人!
苏晚卿反手摸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这还是沈砚教她防身用的。怕什么? 她眯眼打量着树后闪露的刀光,突然扬声喊,前头的劫道的听着!我乃靖安侯世子夫人,带着十万军费路过此地,识相的赶紧出来带路,不然... 不然我就把金元宝全扔沟里!
树后突然传出哗啦啦的响动,钻出十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的汉子,为首的络腮胡举着大刀喊:此树是我栽... 哎哟! 话没说完就被个金元宝砸中脑门,疼得直捂头。
苏晚卿从包袱里又摸出个元宝抛着玩:看见没?这可是足金的。要么护送我们去边关,要么看着这些金子被风沙埋了,自己选。
络腮胡盯着空中的金元宝直咽口水,突然
一声跪下:夫人在上,请受小的一拜!我们本是边关溃兵,实在活不下去才来劫道,您要是能带我们归队,别说护送,赴汤蹈火都行!
阿阮惊得张大嘴巴:小姐,他们是当兵的?
不像吗? 苏晚卿踢了踢络腮胡的刀鞘,这刀上刻着军徽呢,是沈砚麾下的边防军。 她突然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正好,我正愁没人抬金子呢。
溃兵们欢天喜地扛起包袱时,苏晚卿突然瞥见络腮胡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的符号竟和沈砚密信上的如出一辙。你们是从山水间的粮草营逃出来的? 她突然发问,吓得络腮胡一哆嗦。
夫人怎么知道? 汉子挠着头说,我们营里混进了戴青铜面具的,杀了主将抢了粮草,我们拼死才逃出来...
苏晚卿心里咯噔一下,沈砚的密信只说平安,没提粮草营遇袭的事。看来阿砚是怕我担心,故意瞒着。 她翻身上马,突然对溃兵们喊,想不想戴罪立功?跟我去边关,世子爷保你们官复原职!
夕阳西下时,这支奇特的队伍正朝着边关进发。阿阮数着越来越近的狼烟,突然问:小姐,咱们这算不算微服私访?
算随军财神爷私访。 苏晚卿摸出沈砚的密信重新端详,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个极小的符号,像朵桃花。原来他还画了我的胎记。 她把绢纸贴在胸口,笑得比晚霞还艳,阿阮,你说等我把小金库亮出来,阿砚会不会惊得从马上掉下来?
前方的狼烟正浓,隐约能听见战马的嘶鸣。苏晚卿勒紧缰绳,金元宝在包袱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重逢,奏响最热闹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