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二十三章：齿轮堡黑市
灰霾的天光吝啬地洒在巨大的齿轮堡城墙上。深灰色的岩石垒砌的城墙高达二十米，表面布满风化的凿痕和干涸的苔藓，如同巨兽粗糙的皮肤。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耸立着粗犷的金属炮塔，黑洞洞的炮口沉默地指向荒野。厚重的金属城门半开着，锈迹斑斑的表面布满了弹坑和爪痕的印记。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机油、铁锈、劣质燃料燃烧和汗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从城门洞里汹涌而出。
城门外，歪歪扭扭地排着两条长队。一条是等待入城的拾荒者和流民，大多衣衫褴褛，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或背着鼓囊的破烂背包，眼神麻木或警惕。另一条则是相对“体面”些的商队，驮着货物的变异驮兽喷着粗气，穿着皮甲或粗布衣的护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林狩站在流民的队伍末尾。他换上了一套相对完整、但同样沾染着油污和尘土的粗麻布衣，这是从之前矿卡残骸里翻出来的旧矿工服。脸上刻意涂抹了灰尘和油泥，掩盖了过于锐利的眼神。铁脊庞大的身躯没有跟在身边，太过显眼。它和钢鬣狗群被命令隐藏在几公里外一处隐蔽的矿渣峡谷里。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城门两侧。四名穿着灰黑色制服、胸口印着齿轮与重锤徽记的守卫懒散地站着，手中的脉冲步枪枪口下垂，但眼神却如同鹰隼般在人群中扫视。领头的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气息在化生境初期左右，腰间挂着一副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手铐。城门上方，一个布满灰尘的摄像头缓缓转动着，红色的指示灯如同独眼。
轮到林狩。
“身份牌。”刀疤守卫声音沙哑，眼皮都没抬。
林狩沉默地从腰间一个破旧的皮袋里摸出一块边缘磨损严重的金属牌。这是从矿卡里那具尸体身上找到的，上面模糊地刻着一个名字“卡尔·李”和一个早已失效的矿工编号。他模仿着流民麻木的语气：“卡尔·李，西边废矿场的……捡点零件。”
守卫接过牌子，随意地在一个巴掌大小的、屏幕布满划痕的仪器上扫了一下。仪器发出短促的、代表无效的“嘀嘀”声。守卫皱了皱眉，抬眼上下打量林狩。破烂的麻布衣，沾满油泥的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和机油味，腰间挂着一个瘪瘪的水壶和一把锈蚀的短匕首，背后是一个同样破旧、看起来空瘪的行囊。
“废矿场？那破地方还有人？”守卫狐疑地盯着林狩的眼睛。
林狩垂下眼皮，避开对方审视的目光，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麻木：“就剩我一个了……鼠群和穿山甲……都死了。”他刻意让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守卫又看了看仪器上失效的身份信息，再看看林狩这副标准的底层拾荒者模样，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老规矩，入城费，三块下品源晶，或者等值的废金属、零件！没有就滚蛋！”
林狩默默地从破旧皮袋深处掏出三块指甲盖大小、色泽浑浊暗淡的下品源晶——这是之前从匪徒身上搜刮的仅存。守卫一把抓过，掂量了一下，随手丢进旁边一个铁皮桶里，发出叮当的脆响。
“下一个！”
林狩低着头，随着人流挤进了齿轮堡巨大的城门洞。浓烈的混合气味瞬间将他包裹：机油、汗臭、劣质烟草、食物腐败、还有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味。光线陡然变暗，耳边充斥着嘈杂的声浪：车轮碾过碎石的嘎吱声、驮兽的嘶鸣、粗鲁的叫骂、讨价还价的争吵、远处隐约传来的机械轰鸣……
眼前是一条宽阔但极其混乱的主干道。地面铺设着巨大的石板，但早已碎裂凹陷，缝隙里填满了黑色的油泥和垃圾。道路两侧挤满了低矮的建筑，大多由锈蚀的铁皮、粗糙的木板、混凝土碎块和回收的金属板胡乱搭建而成，歪歪扭扭，层层叠叠，如同巨兽的排泄物。各种店铺的招牌歪斜地挂着：“老乔齿轮回收”、“火花维修站”、“鼹鼠零件铺”、“血肠与烈酒”……空气中飘荡着劣质油脂煎炸食物的味道和劣质酒精的刺鼻气息。
人流如同浑浊的泥浆在街道上涌动。穿着油腻工装的机修工、背着巨大包裹的拾荒者、眼神凶狠的佣兵、穿着相对整洁制服但眼神冷漠的泰坦重工低级职员、还有浓妆艳抹倚在铁皮门框上的流莺……各种身份的人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躁动、警惕和赤裸裸的欲望。
林狩如同一条融入浊流的游鱼，随着人流缓慢移动。感知力被他收敛到极致，如同最普通的流民，但他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地记录着周围的一切：街道的布局、守卫巡逻的路线、人流汇聚的方向、那些挂着特殊标志的铁皮屋……
他的目标很明确：黑市。换取源晶、购买《戍土引》后续功法、打听情报。
在主干道一个堆满废弃引擎和轮胎的岔路口，林狩敏锐地捕捉到人流中几个穿着破烂皮甲、眼神闪烁的汉子，正不动声色地将一些人引向旁边一条更加狭窄、阴暗、污水横流的小巷。小巷入口上方，一块几乎被油污覆盖的铁皮上，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爪痕标志。
就是这里。
林狩不动声色地拐进小巷。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尿骚味和垃圾腐败的气息。几个靠在墙边、眼神不善的汉子立刻盯上了他。
“生面孔？”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缺了颗门牙的汉子挡在前面，手里把玩着一把缺口的匕首。
林狩停下脚步，从破旧的行囊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小块指甲盖大小、颜色浑浊的下品源晶，沉默地递过去。
刀疤汉子一把抓过，用牙齿咬了一下，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算你懂事。进去吧，规矩点，别惹事。”他侧身让开。
小巷深处，别有洞天。一个由几辆报废的装甲运兵车围成的、相对宽敞的空地。地面铺着脏污的油毡布。十几个摊位散乱地分布着，摊主大多面目模糊，眼神警惕。摊位上摆着各种来路不明的东西：锈蚀的枪械零件、沾着干涸血迹的金属义肢、颜色诡异的药剂瓶、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矿石碎片、甚至还有几本破破烂烂、封面模糊的旧书册。
买家也都是些气息驳杂、眼神闪烁的角色，低声交谈，快速交易。
林狩的目光快速扫过。最终，他停在了一个相对靠里的摊位前。摊主是个身材矮壮、穿着沾满油污皮围裙的老头，头发花白稀疏，脸上布满皱纹和油泥，一只眼睛浑浊，另一只则替换成了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机械义眼。他的摊位上东西不多，但看起来相对“干净”：几块颜色纯净些的中品源晶、几瓶封装完好的基础疗伤和体力药剂、几本用坚韧兽皮包裹的旧书册、还有几个闪烁着微弱能量光泽、形状各异的金属构件。
最吸引林狩注意的是摊主身后靠着的金属箱子上，用白色油漆潦草地写着：“回收晶核、材料、情报”。
“老扳手。”林狩走到摊位前，用流民间常用的称呼，声音刻意压低沙哑。
老头抬起那只浑浊的眼睛，机械义眼闪烁着红光，上下扫了林狩一遍，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生客？要什么？还是卖什么？”
林狩没说话，直接拉开破旧行囊的一角，露出里面三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深褐色金属光泽和浓郁源能波动的钢鬣狗核心，以及两颗墨绿色、生命气息浓郁的泥沼貘兽核心。浓郁的能量波动瞬间引来了周围几道贪婪的目光。
老扳手的机械义眼红光猛地亮了一下，浑浊的眼睛也眯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用身体稍微挡住了摊位上其他人的视线，压低声音：“好东西。钢鬣狗头领的？还有泥沼貘的？品相不错。”
“开个价。”林狩言简意赅。
老扳手那只正常的手指在油腻的围裙上搓了搓，机械义眼飞快地闪烁着计算的红光：“钢鬣狗头领核心，蜕变境后期，带金属属性……算你一百二十块下品源晶一颗。那两颗泥沼貘的，蜕变境初期，生命能量纯净但温和，六十块一颗。总共……四百二十块下品源晶。或者……”他指了指摊位上的中品源晶，“四块中品源晶加二十块下品。”
林狩知道对方压价了，但在这个地方纠缠毫无意义。他点点头：“换中品。”
老扳手动作麻利地从摊位下面一个锁着的金属盒子里数出四块拇指大小、色泽莹润的淡黄色晶体和二十块浑浊的下品源晶，用一个脏兮兮的布袋子装好，递给林狩。同时快速将五颗核心收进摊位下的箱子。
“还要点什么？”老扳手收起核心，机械义眼再次扫过林狩，“看你像是练源能的，我这儿有基础功法，《碎石劲》、《流火诀》……还有这个，”他拿起一本用坚韧黑色兽皮包裹、边缘磨损严重的旧书册，封面用褪色的颜料写着几个古朴大字——《戍土引·中篇》。
林狩的心脏猛地一跳，但脸上依旧平静如水。他接过那本兽皮书册，入手沉重。翻开几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古文字和复杂的人体经络运行图，虽然晦涩，但开篇几句口诀和运行路线，与他修炼的基础《戍土引》一脉相承！确实是后续功法！
“多少？”林狩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好东西啊，”老扳手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完整的中篇，能练到晶华境门槛！一口价，两百下品源晶，或者两块中品。”
林狩没还价，直接从刚得到的布袋里掏出两块中品源晶，拍在摊位上。他拿起《戍土引·中篇》，迅速塞进怀里。
“爽快！”老扳手收起源晶，咧嘴笑了笑，露出缺了几颗的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