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的靴底碾过天台边缘的碎玻璃，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他半蹲在水箱阴影里，视线越过三栋倾斜的居民楼，精准锁定了蜂巢据点的方向——那里的警报声正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信号。
“他们在拆你的无人机信号塔。”陆奇头也不回地说，指尖在工兵铲的防滑纹上轻轻摩挲。这是他保持冷静的方式，就像战前玩射击游戏时总要反复擦拭鼠标一样。
夜枭蹲在天台另一侧调试控制器，闻言动作顿了顿，面罩下的嘴角撇了撇：“意料之中。张疤脸的技术兵虽然是群废物，但切断民用频段还是会的。”他手里的金属球正闪烁着不规则的红光，无人机的影像传输已经开始卡顿，屏幕上能看到蜂巢据点门口的卫兵正举着步枪扫射天空。
陆奇没接话，只是把背包挪到身前，拉开拉链检查物资。半瓶抗生素给了林悦，压缩饼干还剩三块，能量引导板的密封袋上沾了点汽油渍——刚才扔燃烧瓶时溅到的。他指尖划过袋面，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能量引导板完整性97%，适配设备列表已更新，新增“无人机动力核心”选项。】
原来这东西能给无人机换电池。陆奇不动声色地合上背包，余光瞥见夜枭正偷偷用控制器的摄像头扫他的背包。这小子果然还惦记着引导板，刚才那句“合作”不过是缓兵之计。
“无人机还能撑多久？”陆奇忽然问，目光落在天台入口的铁门上。那扇门的合页已经锈透，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刚才张疤脸的人追上来时，他故意没关严，留了道观察缝隙。
【无人机剩余续航：7分钟。弹药：3发破甲弹。】夜枭报出的数据和系统提示几乎同步，他忽然转过头，面罩上的划痕在夕阳下像道蜈蚣，“你好像一点都不怕？张疤脸带了二十个人，现在估计已经摸到楼下了。”
陆奇扯了扯嘴角，没回答。怕？三天前被蚀骨虫追着啃脚踝时他怕过，结果差点被咬断跟腱。从那以后他就明白，恐惧这东西除了让手心冒汗，屁用没有。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知道能量引导板的来历？”
夜枭的手指在控制器上顿了半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知道又怎样？”
“它能修复动力装甲。”陆奇抛出这句话时，眼睛死死盯着夜枭的手腕——那里的辐射检测仪指针跳了一下。果然，这家伙知道的比表现出来的多。
天台入口的铁门突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掉了门口的碎石。陆奇瞬间按住工兵铲的振动开关，夜枭也同时按下了控制器的红色按钮——远处的无人机突然拔高，引擎发出尖锐的呼啸，显然是被远程操控着做了个规避动作。
楼下传来张疤脸的怒吼：“搜！给我一层一层搜！找不到人你们都去喂蚀骨虫！”
陆奇慢慢后退，后背抵住水箱的金属壁。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他数着楼下的脚步声，至少有五个人正往楼梯间移动，脚步声杂乱，应该是些没受过训练的杂兵。
“交易吧。”陆奇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引导板给你，我要你无人机的破甲弹，还有蜂巢据点的内部地图。”
夜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你觉得现在是谈条件的时候？”
“不然呢？”陆奇指了指楼下，“等张疤脸的人冲上来，你觉得我们能活着出去？你的无人机只剩7分钟续航，我的工兵铲对付步枪可不太够。”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知道你要引导板干什么——修复你的无人机动力核心，好去北边的军事基地挖宝。但没有地图，你连基地外围的雷区都过不去。”
夜枭的动作彻底停住了。他猛地转头看向陆奇，面罩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陆奇知道自己猜对了——刚才系统扫描到无人机的能量反应时，顺便标出了它的动力核心型号，那是战前军用无人机的特制核心，只有军事基地的军火库才有适配的备用零件。
“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陆奇打断他，“成交吗？”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天台门口。有人在用力踹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发出痛苦的呻吟，眼看就要被踹开。
夜枭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图纸扔过来：“基地外围的简易地图，蜂巢内部的我没有，但我知道张疤脸的军火库在哪——就在医疗站地下三层。”他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金属盒子，“三发破甲弹，你拿两发，我留一发。”
陆奇接住图纸，快速展开扫了一眼。上面用红笔标出了几个骷髅头，应该是雷区的位置，还有一条用蓝线画出的蜿蜒路径，终点标注着“军火库”三个字。看起来不像假的。他把引导板的密封袋扔过去，夜枭一把接住，立刻塞进怀里，动作快得像只偷油的耗子。
就在这时，天台的铁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五个拿着步枪的男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正是刚才被陆奇踹断膝盖的光头——他竟然拄着根钢管追上来了。
“在那！”光头指着水箱后的两人，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龙哥！我找到他们了！”
陆奇瞬间按下工兵铲的按钮，嗡鸣声中，铲头泛着蓝光横扫而出，精准地砸在最前面那人的步枪枪管上。咔嚓一声，枪管被硬生生砸弯，那人惨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同伴。
夜枭趁机扔出一颗烟雾弹，灰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走这边！”他拽着陆奇的胳膊冲向天台另一侧的消防梯，无人机的引擎声从头顶掠过，显然是在掩护他们撤退。
陆奇被拽着跑了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反手将一颗破甲弹塞进夜枭手里：“你去东边引开他们，我去医疗站。”
夜枭愣了一下：“你疯了？医疗站现在肯定全是人！”
“张疤脸的主力都在搜楼，医疗站反而空虚。”陆奇指了指烟雾外隐约晃动的人影，“而且我需要抗生素——刚才给那个女人的药不够。”他没说的是，系统刚才扫描到医疗站地下三层有强烈的能量反应，强度高达6.8，比引导板还要高。
夜枭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果然不是善茬。”他接过破甲弹，转身冲向消防梯，“别死了，我还需要你带路去军事基地。”
陆奇没再废话，趁着烟雾还没散，猫着腰冲向天台角落的通风管道。管道口比他想象的要小，他得侧着身子才能挤进去，金属边缘刮得衣服嘶嘶作响。他能听到身后传来枪声，还有光头气急败坏的叫喊：“追！他们跑不远！”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霉味，陆奇打开头盔侧面的探照灯，光束在狭窄的空间里投出长长的影子。他数着管道的接缝，按照夜枭说的方向前进——医疗站在蜂巢据点的西南角，和搜楼的主力方向相反，这是他计算过的最优路线。
爬了大约十分钟，管道突然传来一阵震动，伴随着远处的爆炸声。应该是夜枭用破甲弹制造了混乱。陆奇扯了扯嘴角，这小子虽然是个老六，但执行力倒是不错。
他在一个检修口停下，用工兵铲轻轻撬开格栅。下面是条昏暗的走廊，墙壁上贴着“无菌区”的标语，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血腥味，显然不久前这里发生过冲突。
陆奇翻身跳下去，落地时膝盖微屈，缓冲掉冲击力。走廊尽头有扇虚掩的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他握紧工兵铲，慢慢靠近，听到门后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张副官说了，那个女医生肯定藏在医疗站，让我们仔细搜，尤其是药品库。”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搜个屁！”另一个声音粗声粗气地说，“刚才的爆炸声肯定是有人偷袭，说不定据点都快被端了，还管什么女医生？我看不如趁乱把药房里的麻醉剂拿走，回头去黑市能换不少水。”
陆奇心里一动。麻醉剂在末世里是硬通货，既能当止痛药，也能被某些人当成毒品用。看来蜂巢据点的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两个穿着迷彩服的卫兵正背对着他翻找药柜。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手里都拿着手枪，但保险没开，显然没什么警惕性。
陆奇没说话，直接启动工兵铲的振动功能。嗡鸣声在安静的药房里格外刺耳，两个卫兵猛地回头，脸上还带着没褪尽的惊愕。
瘦高个刚想抬手，陆奇已经一铲砸在他的手腕上。手枪“哐当”落地，伴随着一声惨叫，瘦高个抱着手腕蹲了下去。矮胖子反应慢了半拍，掏枪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被陆奇用铲柄抵住了喉咙。
“别动。”陆奇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地下三层怎么去？”
矮胖子脸色煞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眼睛瞪得滚圆。陆奇松开一点力道，重复道：“地下三层，军火库的入口在哪？”
“在……在药房后面的储藏室……有个暗门……”矮胖子的声音抖得像筛糠，“钥匙……钥匙在张副官身上……”
陆奇皱了皱眉。没有钥匙，硬闯恐怕会触发警报。他扫了眼药柜，看到最上层放着几盒未开封的青霉素，还有半瓶碘伏。这些足够应付安安的伤势了。
“把麻醉剂都装起来。”他用下巴指了指墙角的空背包，“快点。”
矮胖子不敢违抗，哆哆嗦嗦地把药柜里的麻醉剂往包里塞。瘦高个还在地上哼哼，陆奇看了他一眼，抬脚踩在他的手腕上，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提示：【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强度6.8，类型：热能。距离：15米，位于地下三层。】
陆奇的心猛地一跳。热能反应？难道是某种发电机？或者是……核武器？他立刻否定了后者——如果是核弹，辐射检测仪早就爆表了。
“暗门的密码锁是什么类型的？”他问矮胖子。
“是……是指纹加密码……”矮胖子把背包递过来，“只有张副官和他的贴身护卫能打开……”
陆奇接过背包，掂量了一下重量，至少有二十支麻醉剂，足够换不少物资了。他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卫兵，突然想起张疤脸刚才的话——找不到人就去喂蚀骨虫。
他没有杀他们，只是用麻醉剂给两人各注射了半支。看着他们瘫软在地，意识模糊，陆奇转身走向储藏室。暗门藏在一堆废弃的病床后面，是块不起眼的金属板，上面果然有个指纹识别器和数字键盘。
他试着用工兵铲撬动边缘，金属板纹丝不动，反而发出轻微的嗡鸣——应该是触发了某种警报装置。陆奇立刻停手，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听，下面传来隐约的机器运转声，和系统检测到的热能反应吻合。
看来硬闯是行不通了。陆奇退回到药房，从背包里掏出蜂巢的简易地图，用探照灯照着仔细看。地图上标注着医疗站的位置，旁边用小字写着“通风管道连接地下三层”。
他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有个方形的通风口格栅。
陆奇搬来一张病床，站上去撬开格栅。里面的管道比天台的粗一些，刚好能容一个人爬行。他把装着麻醉剂和药品的背包背在胸前，像只蜥蜴一样爬了进去。
管道里漆黑一片，只有探照灯的光束在前方切割出一小块光明。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味，还有种淡淡的甜味，像是某种冷却剂的味道。陆奇数着爬过的管道节数，按照地图的比例计算着距离。
爬了大约五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微弱的红光。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能量反应源已锁定，距离3米。检测到高温气体排放，请宿主做好防护。】
陆奇放慢速度，匍匐前进到管道尽头，透过格栅往下看。
下面是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至少有篮球场那么大。正中央矗立着一台圆柱形的机器，表面覆盖着散热片，发出嗡嗡的低鸣，红光就是从机器顶端的仪表盘上散发出来的。机器周围站着四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卫兵，手里拿着冲锋枪，警惕地巡逻着。
在机器旁边，还堆放着不少木箱，上面印着“高爆手雷”“穿甲弹”的字样，显然就是军火库了。但真正吸引陆奇注意的，是机器侧面连接着的一根粗大的电缆，电缆延伸到墙壁深处，不知道通向哪里。
这台机器绝对不是普通的发电机。陆奇注意到它的铭牌上刻着一串编号：“x-7实验型热能转换器”。
热能转换器？陆奇在战前的科技新闻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据说能将热能直接转化为电能，效率比传统发电机高十倍，但因为技术不成熟，一直没有投入使用。没想到在这蜂巢据点的地下，竟然藏着一台。
如果能把这东西弄走……陆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有了稳定的电力，就能启动那些战前的精密仪器，系统的探测范围也能扩大好几倍。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四个卫兵都荷枪实弹，而且看他们的站姿和换岗频率，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比上面的杂兵难对付得多。
陆奇悄悄退回管道，开始往回爬。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热能转换器弄到手的计划。
回到药房时，被麻醉的两个卫兵还没醒。陆奇把他们拖到储藏室，用铁链锁在床脚上，然后擦掉自己留下的脚印，从通风管道回到了地面。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血色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剩下几颗星星在辐射尘后面闪烁。蜂巢据点的警报声已经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枪声，还有某种重型机械运转的声音。
陆奇按照和林悦约定的路线，朝着城东的图书馆走去。他没有去想夜枭怎么样了，也没担心张疤脸会不会继续追杀——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弄到了药品和麻醉剂，还发现了热能转换器这个大宝贝。
路过一条暗巷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巷口的阴影里蹲着一个人，正用一块石头在地上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是那个独眼龙。他的胳膊用布条草草包扎过，渗出血迹，猎枪丢在一边，看起来狼狈不堪。
听到脚步声，独眼龙猛地抬头，看到陆奇后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贪婪取代。“是你……”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踉跄了一下。
陆奇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独眼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到陆奇脚下：“这个……换半瓶水……”
那是块巴掌大的芯片，表面布满细密的针脚，边缘有个小小的军方标志。陆奇捡起来，系统立刻发出提示：【检测到数据存储芯片，包含蜂巢据点防御系统蓝图。是否进行读取？】
陆奇的瞳孔微微收缩。防御系统蓝图？这比内部地图有用多了。他从背包里掏出小半瓶水扔过去，独眼龙像饿狼一样扑过去，拧开盖子往嘴里灌。
“张疤脸为什么要抓那个女医生？”陆奇突然问。
独眼龙噎了一下，咳嗽着说：“她……她知道据点的秘密……张副官在地下三层养着个东西……”
陆奇心里一动：“什么东西？”
“不知道……”独眼龙摇摇头，“只知道每天都要送活人下去……那些不听话的卫兵，还有抢来的女人……”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人说那是头变异的蚀骨虫王……”
蚀骨虫王？陆奇想起地下三层的热能转换器。难道那台机器不是用来发电的，而是用来喂养那个东西的？
他没再追问，转身走出暗巷。独眼龙还在后面喊着“再给点水”，但陆奇没有回头。在末世里，同情心是最没用的东西，刚才给那半瓶水，已经是因为芯片的价值远超报酬了。
走到图书馆附近时，陆奇听到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他放慢脚步，看到林悦正坐在图书馆门口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安安，手里拿着块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
看到陆奇，林悦猛地站起来，眼神里有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你……你怎么来了？”
“送药。”陆奇把装着青霉素的盒子递过去，“还有，蜂巢据点不安全了，我们得尽快离开。”
林悦接过药盒，手指有些颤抖：“安安她……烧退了些。”她顿了顿，“谢谢你。”
陆奇没说话，转身检查图书馆的门锁。是把老式的弹子锁，用工兵铲很容易就能撬开。他刚要动手，林悦突然说：“我知道有条密道，从地下室通到城外的下水道。”
陆奇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知道的似乎比他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