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乎是没过脑子，话便脱口而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紧绷和试探：“阿政……”
“嗯？”嬴政正顺手拿起案几上的一块糕点，闻言抬眼看他，目光温和。
燕丹抿了抿唇，像是要给自己鼓劲，直勾勾地看着嬴政的眼睛，问得直接又莽撞：“你……为什么那么熟练？”
他顿了顿，觉得不够具体，又补充道，脸颊微微发烫，“连……连那种**都提前备好了……你是不是，跟别人……？”
话音刚落，寝殿内静了一瞬。
燕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嬴政的反应，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莫名的期待，期待他能否认，期待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嬴政脸上并未出现任何被冒犯或尴尬的神色，反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迅速漾开了一层清晰可见的笑意。
那笑意越来越浓，最后化为一声低沉的，带着明显愉悦的轻笑。
“呵……”嬴政放下糕点，好整以暇地侧过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燕丹那张写满了“我在认真质问”却偏偏透出几分可爱倔强的脸，不答反问，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丹，你这是在……吃味？”
吃味？
燕丹被这个词砸得一懵。
他下意识地咂摸了一下自己方才那番质问的语气和心境——那股子非要刨根问底，带着点不依不饶的劲儿，仔细一品，好像……似乎……确实弥漫着一股拈酸吃醋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他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比刚才更甚。
他有些恼羞成怒，强作镇定地瞪了嬴政一眼，试图挽回气势：“你……你少岔开话题！回答我，为什么那么熟练？是不是跟别人……”后面几个字，他有点说不出口了。
见他这副明明醋了却死不承认，还要强撑着的模样，嬴政眼中的笑意更深，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再逗他，收敛了几分戏谑，神色变得坦荡而认真，回答道：“没有别人。”
他顿了顿，看着燕丹瞬间亮起来的眼眸，继续缓缓道：“从与你互通心意那一日起，寡人便知，此生唯你一人。既认定了你，自然……要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燕丹眨了眨眼，没太明白这和“熟练”有什么关系。
嬴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亲昵：“所以，从三年前开始，寡人便命可信之人，搜集了些……相关的图册与典籍，闲暇时，翻阅学习过。”
三……三年？学习？！
燕丹彻底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三年前？那岂不是他们刚确定彼此心意没多久的时候？嬴政他……从那时候就开始……学习这种事了？！还学了三年？！
看着燕丹目瞪口呆的样子，嬴政微微倾身，靠近他，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和毫不掩饰的得意：“等了三年，学了三年……如今，总算……派上了用场。丹觉得，寡人学得可还……到位？”
燕丹：“！！！”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烧开的水壶，嗡嗡作响，整张脸连同脖子都红透了。
这…这答案简直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都更要…更要命！
他想象了一下年轻气盛的秦王，在夜深人静时，一本正经地研究那种图册典籍的模样，一方面觉得荒谬绝伦，另一方面，心底那点酸涩和疑虑早已被一种巨大的震撼和……羞耻感所取代。
所以，那份“熟练”，不是来自任何旁人，而是源于长达三年的，针对他一个人的……“理论准备”？
看着嬴政逐渐变得幽深，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眼神，仿佛在评估“实践”与“理论”的差距，并考虑如何进一步“精进”，燕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涌上心头。
他连忙用手捂住依旧酸软的腰，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和讨好：“那个……，我、我还腰疼呢……真的，特别疼……”
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示弱绝对是明智之举。
嬴政看着他这副怂怂的小模样，低笑出声，那点危险的意味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宠溺。
他伸出手，温热宽大的手掌覆上燕丹的后腰，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力道恰到好处，缓解着那股酸胀感。
“知道。”嬴政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带着安抚的意味，“不闹你，让你好好休息，放心吧。”
他的动作很专注，手法竟意外地不错，显然是特意学过或者……天赋异禀？
燕丹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喉咙里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哼唧声，先前那点尴尬和羞愤也在这舒适的按摩中渐渐消散了。
他放松身体，享受着这难得的侍奉，耳根依旧红红的，心里却像是被暖流包裹着，甜丝丝的。
就在燕丹几乎要在这温柔的按摩中再次睡去时，嬴政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几分郑重的意味，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丹，”他一边揉按着，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你想不想要封地？”
“嗯？”燕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
封地？
他睁开眼，有些困惑地看向嬴政。
之前先王嬴异人去世前，虽然力排众议，给了他“安秦君”的彻侯尊位，享食邑，但并未给予实际的封地。
这在这个时代是常见的，尤其是对于他这样身份敏感的前他国质子。
“你不是……最讨厌分封制，主张郡县一统吗？”燕丹歪了歪头，不解地问，“怎么突然想起要给我封地了？”
这完全不符合嬴政一贯的政治理念。
嬴政手上的动作未停，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你不是说，觉得自己没有退路，心里不安吗？”
他抬眼，目光深邃地看向燕丹，“封地，就是寡人给你的保障。一处完全属于你的地方，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那里都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