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集古斋高大的阁楼在月光下投下巍峨的阴影,与白日里的喧嚣繁华判若两地。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窈窕黑影,如同轻烟般掠过屋脊,悄无声息地落在集古斋三楼的飞檐之上,正是冷月。她换上了一身紧致的夜行衣,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清亮而警惕的眼眸。
白日里花辞树与沈文渊的会面,虽未得见那怪书真容,却确认了沈文渊与“影”的关联,这使得夜探集古斋的行动变得至关重要,也更加危险。
冷月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片刻,确认下方并无守卫巡逻的声响,这才如同灵猫般,借助飞虎爪与自身卓绝的轻功,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三楼一扇紧闭的雕花木窗外。根据白日花辞树的描述和她的观察,这扇窗户后方,很可能就是沈文渊那间书房的内室。
她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特制钢针,插入窗棂缝隙,轻轻拨动内部的插销。不过片刻,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哒”声响起,窗户应声开启一条细缝。冷月身形一闪,便已潜入室内。
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朦胧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书卷特有的陈旧气息。冷月适应了黑暗后,开始迅速而谨慎地搜索。
书房很大,分内外两间。外间是白日会客之处,博古架、书案、座椅井然有序。冷月重点检查了书案。抽屉上了锁,但这难不倒她。她再次动用工具,灵巧地打开锁具,里面除了一些账本、信笺外,并无特别之物。她仔细翻查那些信笺,多是生意往来或文人间的唱和,并未再发现带有“影”组织标记的信件。
她不死心,又检查了博古架,甚至轻轻敲击墙壁和地板,寻找可能存在的暗格。在一排摆放着仿古陶俑的架子后面,她发现了一处轻微的松动。小心移开陶俑,指节在墙板上特定位置叩击三下,一块墙板悄然滑开,露出一个不大的暗格。
暗格中只放着一只扁平的紫檀木盒。冷月心中一紧,小心打开木盒。里面并非那本怪书,而是几封火漆密封的信件,以及一本薄薄的、以特殊密码写就的册子。冷月来不及细看,迅速将信件和册子揣入怀中,将一切恢复原状。
接着,她潜入内室。
这里更加私密,是沈文渊休憩和处理机密事务的地方。除了一张卧榻、一个衣柜外,靠墙还有一个巨大的、上了重锁的铁皮木柜子。
这柜子引起了冷月的注意。她尝试开锁,却发现这锁结构极为复杂精密,远非书桌抽屉的普通铜锁可比,强行开启必然触发警报。她凑近锁孔,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仔细观察,又用手指轻轻感受锁眼周围的细微痕迹。
“有经常开启的迹象……而且,锁孔边缘似乎残留着一种……极淡的、类似皮革和金属混合的奇异气味。”冷月心中判断,“怪书很可能就藏在这个柜子里!”
但如何打开它?冷月蹙眉。正当她思索对策时,耳朵微动,捕捉到楼下传来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正沿着楼梯向上而来!
有人来了!
冷月当机立断,不再留恋柜中之物。她迅速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内室窗边的一张花梨木小几上。几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似乎是随手记录的流水账册,旁边还有一支用了一半的朱砂墨锭。
她心中一动,飞快地翻到账册空白页,用指尖蘸取一点朱砂,迅速画下了一个简略的、形如蜷缩蠹鱼的符号——这是云锦书那枚象牙书签上的图案!画完之后,她将账册恢复原状,只是将那页带有蠹鱼符号的纸角,不易察觉地折起一个小角。
做完这一切,脚步声已到了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楼梯平台。冷月不再迟疑,身形如鬼魅般从原路翻出窗外,轻轻合上窗扇,扣好插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连绵的屋脊之后。
几乎就在她离开的下一刻,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沈文渊举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走了进来,他衣着整齐,显然并未安寝。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书房内外,最终停留在内室那个巨大的铁皮木柜子上,确认锁具完好无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走到书案前,习惯性地想拿起那本流水账册看看,手指触到那微折的页角,动作猛地一顿。他翻开账册,那鲜红的蠹鱼符号赫然映入眼帘!
沈文渊的脸色在跳跃的灯火下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怒与杀机。
“果然……来了。”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如铁,“云锦书……还有那个花公子……你们这是在玩火自焚!”
他猛地合上账册,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冷月消失的方向,夜色笼罩下的苏州城,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
而成功取得密信密码册、并留下警告信号的冷月,此刻已安然返回落脚点。她带回的线索,或许能揭开沈文渊与“影”组织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