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城传来的信一封又接着一封后,徐宥宁终于是上了回程的马车。
“姑姑,我舍不得你..”肖楚楚哭的稀里哗啦的,抱着徐宥宁就不撒手。
徐宥余笑着将小丫头抱起,直接顶到了头顶,“别闹姑姑,等你在大一岁,就又能见到了。”
徐宥宁笑着点头,“楚楚乖,等下次见面,姑姑带你去看小金,小黑说它现在可都当爹了。”
“真的吗?姑姑,那我乖,我不闹。”不过四岁的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痕,眼里流露出的都是对面前人的不舍。
“小妹,给你专门配的整套漆具,已经安排人先行一步离开了,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嗯,谢谢大嫂,这边的事情就麻烦你了,连重那边帮我说一声,来不及跟他当面告别了。”
“好!”
徐宥余不爽,“小妹,我才是你大哥,血浓于水,你咋不跟我说两句。”
徐宥宁翻了个白眼,“那好,大哥,你好吃好睡,保重身体。”
“真敷衍!”徐宥余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眼里的笑意却怎么都压不住。
“我走啦!”
“一路顺风,小妹!”
“姑姑,我会想你的!”
来的时候三辆马车,走的时候同样如此,徐宥宁心里感叹,她自己就是一个代送礼的。
来守城一年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里的风土人情。
路过熟悉的街道,最后恋恋不舍看了石碑一眼,马车终于是驶出了城门。
好久没有坐马车了,这一连颠簸了好几天,徐宥宁终于是受不住了,不找个地方休息几天,她是不想再上路了。
虽然如今修了水泥路的地面很平整,但也耐不住一天到晚坐上面,实在是给她闷坏了。
可歇的心思还没有落下,将军府急信便到了。
徐宥宁看着‘老太君病危’几个字,手抖的几乎拿不住信。
“与辞,无双,快...快回将军府。”
三人加上暗卫首领十一,一共四匹马,连夜启程,向着都城方向而去。
本想着回程去山县看看善堂的孩子们的,如今也只能搁下。
好在六艺她都学的不错,如今赶路急,咬牙也能跟上。
第三天赶在城门开之际,几人风尘仆仆进了城,总算是回到了将军府。
门口小厮一见来人,瞬间高呼,“郡主回来了,郡主回来了。”
很快,一个翩然俊雅的贵公子就带人迎了出来。
“墨哥,曾祖母怎么样了?”徐宥宁几步跨上台阶,着急问道。
万墨温柔擦去她额角的汗水,轻声安慰道,“你别着急,太医说暂无大碍,只不过老太君是突然倒下昏迷的,一时也没有找到原因。”
徐宥宁心里有着很不好的预感,丢下一群人,快速朝着后院跑去。
就像是有感应一般,她人刚到院门口,里面就传出了因老太君清醒而闹出的动静。
顾不得太多,在一个个下人的惊呼行礼声中,走进了充满药味的厢房。
一年不见,原本精神奕奕的老太太,如今被突如其来的病痛折磨的形如枯槁。
徐宥宁眼眶发红的握着老太君皮包骨的枯手,将准备好的人参丸喂到她的嘴边,“曾祖母,你宝贝的曾孙女回来了。”
老太君虚弱的看着心里挂念了的小人儿,摇了摇头,眼里皆是慈爱,“我的乖宝宁儿回来啦,曾祖母还以为等不到你了,临走前还能再见你一面,属实老天爷眷顾我这个老婆子了。”
“别说这种话..曾祖母,你不是让我代你去看看曾祖父用命护下的守城吗,我见了,还去了他老人家曾经住过的院子,一直都有被打扫的很干净呢?”
“而且书房里还挂着一幅保存完好的画像呢,少女头戴桃花,笑的如此灿烂,宁儿竟然还不知曾祖母年轻时候如此国色天香。”
听到这些,老太君仿佛有了些气力,嘴角也忍不住弯起来,随即想到什么,眼睛竟然弥漫上了雾气,“刚成亲那年,他问我愿不愿意去守城同他一起,但是被姨娘拿捏久了,我竟然没有察觉他那被我拒绝后的失落眼神,如今想起来,真悔啊!”
徐宥宁轻轻摇头,“曾祖父只是心疼曾祖母..”
“是啊,他怕我留下会继续被姨娘欺负,只有我看不透,被那几句温声细语的关心就迷了眼,终究是我被所谓的亲情绊了脚,负了他...”
突然,老太君看着门口的方向,定定的,眼睛也渐渐失去焦距,“徐郎,宁儿把你从守城带回来了吗,你是来接我的吗...”
“曾祖母..”徐宥宁心慌的无法自已,不停的喊着。
只是老太君此时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执着看着门槛处的那团空气,“这次我跟你走,别丢下我,带我走..”
随着那只无力的手掌在徐宥宁惊慌的眼神中滑落,床上的老太君也含笑闭上了双眼。
“曾祖母..”徐宥宁泪水不受控制的澎涌而出,嘴里的悲痛呼声再也忍不住的嘶喊出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万墨,听到声音后,也顾不得什么,跨步走了进来。
看到徐宥宁如此悲痛的神情,不由得抿直了嘴角,“宁宁..”
徐宥宁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个无比疼爱她的老太太会如同曾经的外婆一样,离她而去。
但真到了这天,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心痛到颤抖。
直到晕过去前,对上万墨那惊惧慌乱的目光时,她知道,自己这是又犯病了。
本以为是原来身体带的,当她悲伤到极致时,就会颤抖到心跳停止。
没曾想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吗!
意识迷离中,一双轻柔温热的手覆在她的额间,“宁儿乖,还有我陪着你,别怕。”
可能正是因为这简单的话语,抚慰到了她的灵魂。
“宁宁..”万墨看着床上的脆弱人儿终于睁开了眼睛,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他始终无法忘记,少女全身颤抖倒在他怀里的模样,不管他怎么用力抱紧,都无法制止的颤抖。
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心悸,脑海里全是压抑不住的红色。
好在,她没事。
“墨哥,我晕了多久,曾祖母呢?”徐宥宁睁开眼的第一时间,嗓音嘶哑的问道。
万墨扶起她因赶路疲惫,又悲伤过度的虚弱身体,不忍道,“节哀顺变。”
“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徐家村的人来了不少,都在招待前来悼念的客人。”
徐宥宁推开万墨的手,“走吧,我要去送曾祖母最后一程。”
自从穿上孝服那刻起,她好像就变得浑浑噩噩起来,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眼睛哭肿了,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满目的白色。
来安慰的人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万墨始终寸步不离的跟在身边,让那些有心之人瞬间都打了退堂鼓。
葬礼结束后的一个月,徐宥宁终于是缓过来了一些,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晃晃悠悠的看着岁月静好。
“郡主,太子殿下来了。”与辞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徐宥宁看着从自己手指缝隙洒下来的光斑,淡淡回道,“不见。”
“宁宁,李俪来都城了,你确定不见我。”万墨闲庭信步的走进院子,语气颇为无奈。
封闭了自己一个月,她确实好久没有听到李俪的消息了,连小黑和不白看出她伤心,每次都静静的陪着,不再说那些打扰她的话。
“与辞,去泡一壶茶来!”
等院里只有两人时,徐宥宁才坐起身,带着人走进了凉亭。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万墨叹了口气,“程秀之身死,李俪收了俪堂,同雁时一起来了都城。”
徐宥宁蹙眉,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天空突然传来小黑急切的叫喊声。
‘哇哇哇...’主人,救救不白,它快不行了。
抬头望去,小黑宽阔的背上确实驮着额间有一缕白色的另一只乌鸦,正是生死不明的不白。
“怎么回事?”徐宥宁上前接过不白,将其放在石桌上。
‘哇哇哇...’不知道,我去换它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它已经倒在地上了,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李俪和那个系统也不见了。
感受到手指间那微弱的跳动感,徐宥宁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活着。”
万墨也上手检查了一番,“脖颈处有被石子击打留下的痕迹,并不致命,好在你把它养的很好,换做普通乌鸦早该殒命了。”
闻言,徐宥宁突然说道,“我觉得应该是李俪发现了什么?不然俪堂那些方子的生意足够她赚的盆满钵满了,怎么会舍得收掉。”
“嗯,你的预感没有错,我还怀疑雁时被李俪控制了,派去盯梢的人都被雁时解决了,看来连不白都没有逃过。”
“为什么如此怀疑,这雁时到底是谁,不是你给李俪安排的救命恩人吗?”徐宥宁皱眉不解,之前她也没有询问过细节。
万墨轻轻放下不白,神色复杂,“这雁时本名时雁,乃是第七代守城城主幼子,城破时,他尚在襁褓,受城主恩惠的百姓将他背着藏着养到了十来岁,后来遇到你爹徐天成,被带到了都城,进入暗卫营,十一实力不如他,但是他志不在此,一心只想为家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