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深渊,洞府之内。
长生归来时,身上又添新伤,与仙神短暂而激烈的交手,再次牵动了体内未愈的隐患,那暗红晶体的毁灭气息似乎又躁动了几分。但他顾不得自身,第一时间冲到小草身边。
只见小草依旧昏迷,但周身笼罩的七彩神辉并未完全散去,反而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光茧,将她包裹其中。光茧之上,生命与净化的法则自行流转,缓慢却坚定地滋养着她枯竭的本源。她的小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虽然仍未苏醒,但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不少。
“小草…”长生轻轻触碰那光茧,感受到其中温暖而浩瀚的力量,心中稍安,却又充满疑惑。之前那跨越空间、净化仙神的恐怖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幽璃上前,紫眸中带着后怕与惊喜:“长生,您回来了!方才…方才小草姑娘身上突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神光,冲天而起,但很快就内敛形成了这光茧…外面…”
“我知道。”长生打断她,简单将黑风洞遭遇陷阱以及小草神力相助之事说了一遍。
幽璃听得心惊肉跳,同时也为小草突然爆发的力量感到震惊。
“看来,小草的花神本源在极度虚弱下,反而触发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制,甚至…是更深层次的觉醒。”长生推测道,但眉宇间忧色未减,“但这力量似乎不受控制,且无法持久,对她负担极大。”
必须尽快找到稳固和补充她本源的方法。
长生盘膝坐下,一边运功压制体内再次蠢蠢欲动的毁灭能量,一边将从千面仙姬那里搜魂得来的信息仔细梳理。
“坠星海眼…三生石碎片…”他眼中精光闪烁。
这消息是陷阱,但也是阳谋。天庭料定他得知“混沌青莲”(实为三生石碎片)的消息后,为了小草,极有可能冒险前去。那里必然布下了比黑风洞可怕十倍的杀局。
但,三生石碎片对他同样至关重要!不仅是补全判官笔、提升实力的关键,或许其蕴含的轮回生机之力,也能对小草的恢复产生奇效!
去,还是不去?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龙潭虎穴,也要闯上一闯!
但绝不能莽撞。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一定的实力,并做好万全准备。
他再次联系了那个古怪商人,将所需的疗伤和布阵材料清单发了过去,不惜代价要求尽快凑齐。同时,他也让幽璃外出,小心收集关于坠星海眼的一切情报——那里的自然环境、空间乱流、历史传说等等,任何细节都可能关乎生死。
接下来的日子,洞府内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长生不惜消耗本源,日夜不停地炼化着体内那枚暗红晶体。过程依旧痛苦万分,每一次炼化都如同刮骨疗毒,但进展也肉眼可见。一丝丝精纯至极、却被他以莫大意志力驯服后的寂灭之力,逐渐融入鬼婴之中,使得他的修为在重伤之下,竟也缓慢而坚定地向着鬼婴中期迈进。他对寂灭法则的领悟也更加深刻。
幽璃带回了不少关于坠星海眼的信息。那里是人间界有名的绝地之一,位于无尽汪洋深处,空间极不稳定,常年充斥着毁灭性的虚空风暴和扭曲的法则碎片,甚至传闻有上古凶兽蛰伏。寻常修士根本不敢靠近,真仙踏入亦有陨落之危。天庭将伏击地点选在那里,可谓煞费苦心。
商人也陆续送来了一些珍贵的材料。长生以这些材料为主,融合自身寂灭法则与判官笔之力,开始炼制一些特殊的符箓和一次性的阵盘——并非用于强攻,而是侧重于隐匿、干扰、以及关键时刻的逃遁。
在此期间,小草的光茧波动了几次,散发出的气息时而微弱,时而强盛,仿佛在经历着某种内在的蜕变,但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长生每次都会停下手中之事,小心翼翼地为她加固光茧,输送温和的生机。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商人情报中提到的“坠星海眼下次空间潮汐相对平缓的窗口期”越来越近。
这一日,长生刚刚将一枚炼制好的“虚空遁符”收好,忽然心中一动,看向小草的光茧。
只见那七彩光茧的光芒忽然变得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律动起来,内部传出细微的“咔嚓”声。
长生和幽璃立刻紧张地注视着。
片刻后,光茧顶端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更加精纯、更加蓬勃的生命气息弥漫开来。紧接着,裂缝扩大,整个光茧如同绽放的花苞般,缓缓向四周打开。
光茧之中,小草静静地躺着,依旧在沉睡,但脸色红润,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甜美的梦乡。她额间的百花神纹变得愈发清晰复杂,周身流淌着温润的霞光,显然本源恢复了大半,甚至因祸得福,有了些许精进。
虽然仍未醒来,但状态已稳定,不再有消散之危。
长生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他轻轻将小草抱出光茧,感受到她体内那蓬勃的生机,眼中满是欣慰。
“看来,她需要一次深度的沉睡来彻底吸收和稳固这次蜕变的力量。”长生判断道。
这样也好,接下来的坠星海眼之行,凶险万分,让她在此沉睡,反而更安全。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草安置在洞府最深处,布下层层守护禁制,又留下数道蕴含自身精血和寂灭法则的护身符箓,一旦有外敌闯入,能瞬间激发,同时他也能立刻感知。
“幽璃。”长生起身,眼神恢复冷冽,“你留下,守护小草。直至我归来,或…你感知到我陨落。”
幽璃脸色一变:“长生!让我随您一起去!那海眼…”
“这是命令。”长生语气不容置疑,“守护好她,比什么都重要。若事不可为,我会自行撤离。”
幽璃看着长生坚定的眼神,知道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得郑重道:“知道!吾必以性命守护小草姑娘!你…务必小心!”
长生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小草,毅然转身,步出了洞府。
他并未立刻前往坠星海眼,而是先去了数个地方。
他去了蜀山外围,留下一道隐晦的剑意传讯,只有那位受过他寂灭剑意的长老方能感知,内容是关于天庭在海眼的部分布置及其可能的目的。
他去了蓬莱阁附近,以类似手法,留下了一些关于丹药和阵法的警示。
他甚至去了几个散修聚集的黑市,将关于“坠星海眼有三生石碎片出世”的消息,用极其隐晦的方式散播了出去,真假难辨。
他要将这潭水搅浑!既然天庭布下陷阱,那就让更多“闻腥而来”的修士去闯一闯,或许能制造出意想不到的机会。
做完这一切,他才调整方向,化作一道极其黯淡的幽光,向着那遥远而危险的无尽汪洋——坠星海眼的方向,疾驰而去。
前方,是已知的杀局,是未知的凶险。
身后,是必须守护的软肋,是唯一的归途。
鬼仙之路,逆天而行,每一步,皆在刀锋之上舞蹈。
而此刻,在那九天之上的天庭深处,一座监察下界的宫殿内。
一面巨大的昊天镜正闪烁着微光,镜中隐约浮现出长生化作幽光遁向海洋的画面。
镜前,一位气息比之前那金甲神将更加渊深、身着星宿仙袍的神君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饵已动。”
“传令,‘周天星斗阵’准备,务必在坠星海眼,将此异数…彻底炼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