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全是冰冷的汗珠，睡衣后背早已湿透，紧紧黏在皮肤上。
黑暗中，他急促地喘息着，眼前似乎还残留着梦境里那可怖的画面——那片无法形容的、不断扭曲变幻、散发着不祥微光的羽毛，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他意识深处盘旋，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张倩那张在幽蓝能量中痛苦扭曲、继而如同蜡像般溶解消失的脸庞。绝望的无声呐喊仿佛还在耳膜深处回荡。
这已经是爆炸发生后的第三天。他和王鹏在苏沐瑶的周旋下，只配合警方做了最基本的笔录，将大部分事情推给了“不明身份的恐怖分子”和“意外爆炸”，暂时没有被深究。但心理上的冲击远未平息。
王鹏受了不小的惊吓，烧烤店也暂时停业整顿，他自己则借口需要静养，把自己关在了家里。
“那片羽毛……”林辰在意识里沙哑地开口，声音带着刚醒来的虚弱和深深的疲惫，“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是猎人那边的标志吗？”
「数据严重不足，无法进行有效解析。」074号的声音立刻响起，一如既往的冷静，与林辰的惊魂未定形成鲜明对比，「根据已捕获信息流特征分析，该信号源并非源自爆炸的金属舱或其内部任何已知部件。其波动模式显示，它更像是来自……更高维度的短暂信息投射。」
“更高维度？”林辰皱紧眉头，这个词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听起来玄乎又危险，“什么意思？像平行世界？还是……神？”
「以你当前文明的科学水平，可以近似理解为一种无法被常规物理手段观测和干涉的信息层面。并非神话概念，而是可能存在的一种宇宙结构。」074号尝试用林辰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但显然这很困难，「该‘光羽’标识与已知猎人及其背后势力的数据库标识均不匹配。这是一个全新的未知变量。」
全新的未知变量？比猎人和未来能源巨头还要神秘？
林辰感到一阵头痛，事情似乎并没有因为金属舱的爆炸而结束，反而滑向了更深的迷雾。张倩的死，难道还牵扯着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深更半夜，谁会给他发短信？
林辰心中莫名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浮现。他伸手拿过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中有些刺眼。
发件人显示是一串完全陌生的、毫无规律的数字号码，像是通过网络软件随机生成的。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字：
**“想知道光羽的秘密吗？今晚十一点，城南废车场，一个人来。”**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但林辰的呼吸却在这一瞬间停滞了！
光羽！
对方提到了光羽！这是他刚刚和074号在意识里讨论的内容！除了他们两个，绝对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就连苏沐瑶和王鹏，他也从未提起过！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他怎么知道？！”林辰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将手机屏幕的内容在意识中共享给074号。
「……」074号罕见地出现了短暂的沉默，似乎在急速分析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号码无法追踪，来源被多重加密伪装。信息内容直接指向我们核心机密，威胁等级：极高。」
“是猎人？他没死？还是他背后的势力？”林辰快速猜测，心脏狂跳，“这是个陷阱！绝对是的！”
「陷阱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八。」074号肯定了他的判断，「对方利用我们当前最大的信息盲区（光羽）作为诱饵，精准把握了我们的心理。地点选择偏僻，便于设伏或灭口。」
“那我们不能去！这太明显了！”林辰立刻说道，下意识就想把这条短信删除。
「逻辑上，回避是最优选择。」074号表示同意，但紧接着，他的话锋微微一转，「但是，林辰，这也是我们目前获取关于‘光羽’信息的唯一可能渠道。敌人已经展示了他们对我们信息的掌握程度，被动防御，只会让我们永远处于劣势。」
林辰愣住了：“你…你想去？”
「风险评估极高，但潜在信息收益同样巨大。我们需要知道对手是谁，目的为何。」074号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权衡，「建议：做好万全准备，前往侦查，但以获取信息为第一目标，避免正面冲突，随时准备撤离。」
“太危险了！”林辰反对，“谁知道他们布置了什么在那里？万一又是那种能量武器，或者好几个猎人呢？”
「所以需要准备。并且，」074号顿了顿，「我可以暂时将你的身体机能提升至临界状态，配合我计算的规避路线，生存概率可以提升至百分之三十七。」
百分之三十七？！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林辰差点吼出来。但当他再次看向那条短信，看到“光羽的秘密”那几个字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又冒了出来。张倩死前那扭曲的面容和那片诡异的光羽不断在脑海中交织。如果不弄清楚，他可能永远无法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且，这个未知的敌人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引爆。
犹豫、恐惧、好奇、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后产生的狠劲，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你有多少把握能拿到信息，并且安全撤离？”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
「在不发生最坏情况（如多名猎人级别敌人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前提下，成功获取部分信息并安全撤离的概率，约为百分之五十一。」074号给出了一个微妙的数字。
百分之五十一，勉强过半。像是在赌博。
林辰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一个几乎等同于用命去赌答案的选择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
终于，林辰猛地睁开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但却透出一股决绝。
“妈的，赌了！”他咬着牙，低声吼道，“准备一下，我们去会会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明白。开始制定详细行动计划，包括路线规划、应急撤离方案、以及……必要时的反击策略。」074号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情绪”？那或许可以称之为……对即将到来的、高风险高回报行动的……“期待”？
「首先，我们需要一些‘道具’。列出清单，你需要在天亮后，分散购买……」
074号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任务，而林辰则走下床，拉开窗帘一角，望着外面沉寂的城市夜景。
城南废车场……今晚十一点。
他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通往更危险深渊的入口。
但此刻，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那片扭曲的光羽，如同一个烙印，刻在了他的命运轨迹上，让他无法回避。
夜还很长，而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