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开始陆续告辞，华丽的厅堂渐渐空旷下来，只剩下仆役们忙碌的声音。
汉斯队与奥德里奇伯爵还有话要谈，两人站在书房，低声交谈着。
约拿本想直接告辞，但汉斯用眼神示意他稍等片刻。
约拿只好耐着性子，站在不远处，目光放空地看着墙壁上的一幅油画。
奥德里奇伯爵与汉斯的谈话进入了关键部分。
“汉斯。”伯爵的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有一件事，我想正式委托你和你的组织。”
汉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郑重起来：“请说，理查德。”
“艾琳……”伯爵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女儿，眼神复杂，“她最近对你们那个‘世界’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好奇，甚至流露出想要踏入其中的意愿。”
汉斯的眉头轻轻一挑，没有打断。
“我知道这很危险，”伯爵的声音带担忧，
“但我更清楚，一味地阻止和隐瞒，对于像她这样聪明又固执的孩子来说，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让她用更危险的方式去探索。”
他顿了顿，“所以，我希望她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接触和了解那个世界。
至少，让她明白其中的风险和规则，如果可能在她成年后，为她寻找一条相对安全的序列。”
这是一个非常大胆且昂贵的请求。让一个贵族的唯一的继承人，接触并可能成为超凡者，这背后涉及的风险是巨大的。
奥德里奇伯爵显然明白这一点，他直接开出了价码：
“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也知道需要消耗你们和教会的大量资源和精力。
我愿意以个人名义，向繁荣教会和你的‘潜入者’团队，各捐赠五千镑，总计一万镑，作为前期咨询的费用。
如果未来真的需要序列之火，我愿意支付额外的代价。”
一万镑！这绝对是一笔巨款，足以让任何一个组织心动。
即使是对于教会和潜入者，这笔资金也能解决很多问题，支撑起不少行动。
汉斯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约拿，又看了看远处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千金，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理查德。
我会将你的意愿和捐赠转达给相关人员。
原则上，我们可以接受这份委托，对艾琳进行初步的引导。但你必须清楚，一切必须在我们的监控和规则下进行。”
“当然，我完全信任你和你的组织。”奥德里奇伯爵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他看来都不是问题。
而且他相信汉斯。
正事谈完，气氛轻松了一些。
伯爵像是随口提起般，用带着点无奈和宠溺的语气说道：“另外，关于年轻人之间的事情，艾琳那孩子，似乎对你的那位年轻助手，很有好感。”
汉斯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约拿非常熟悉的笑容，他瞥了一眼正假装研究地毯花纹的约拿，低笑道：
“我看出来了。年轻人嘛，很正常。约拿是个好孩子，虽然有时候闷了点，但绝对可靠。”
“我相信你的眼光。”伯爵意味深长地说，“既然艾琳喜欢，我也不反对他们年轻人多接触接触。
或许在引导艾琳了解你们世界的过程中，亚尔莫先生也能起到一些积极的作用？”
汉斯心领神会，笑容更盛：“当然，我会安排的。约拿确实是个不错的引导者，经验丰富，而且为人正派。”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算是给伯爵一颗定心丸。
汉斯结束了与伯爵的谈话，朝着约拿走了过来。
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让约拿有种不祥的预感。
“约拿，”汉斯走到他面前，语气轻松愉快，“和奥德里奇伯爵聊了聊。伯爵阁下对你印象很不错。”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约拿脸上的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而且，他提到，艾琳小姐似乎对你……嗯，颇有好感。”
约拿：“……”
汉斯看着约拿一副生无可恋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凑近一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调侃道：
“看来我们的约拿魅力不小啊。这可是奥德里奇伯爵的独生女，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拍了拍约拿的肩膀，语气带着十足的戏谑。
“也许我该找个时间，跟罗伊斯说一下这个‘好消息’，他作为哥哥，应该会为你感到高兴吧？”
告诉罗伊斯？！约拿想象了一下罗伊斯听到这个消息后，可能会露出表情，顿时感觉头大。
“队长！”约拿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和那位小姐才第一次见面……”
他想说“我对她没有任何想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能直接驳斥伯爵千金的好感，那会显得失礼，也可能给事务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能把所有的无奈和抗拒都压在心底。
“我知道，我知道。”汉斯看着约拿这副有苦难言的样子，终于稍微收敛了一点笑容，但眼神里的趣味丝毫未减，
“放心吧，我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年轻人，有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约拿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让时间和距离冲淡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
终于，到了真正告辞离开的时候。
约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着汉斯向门口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宴会厅大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巧的脚步声。
“约拿先生！请等一下！”
是艾琳·奥德里奇的声音。
约拿的身体瞬间僵住，认命般地转过身。只见艾琳小姐提着她那精致的白色裙摆，小跑着追了上来，脸颊因为奔跑和情绪而泛着红晕，那双碧绿的眼睛在门口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直直地注视着他。
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在占卜女人那里的不快和尴尬，。
她在约拿面前站定，喘着气，仰头看着他：
“约拿先生，明天下午，我会去皮尔街拜访汉斯叔叔。到时候希望能再见到你。”
说完，她不等约拿回应，脸上飞起两朵更深的红云，跑回了已经等在门口的女仆身边，提起裙摆，微微屈膝向汉斯行了一礼，便在一众仆役的簇拥下，匆匆离开了。
留下约拿一个人站在原地，面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感受着汉斯队长投来的的目光，内心一片冰凉。
约拿抬起头，望着门外维尔卡斯沉沉的夜色，只觉得前路似乎比面对任何一个已知的怪异都要……坎坷得多。
他仿佛已经能听到明天下午，凯发出的哄笑声。
“唉……”
马车在维尔卡斯夜晚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的辘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