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散,张温便在德阳殿外的玉阶旁驻足,刻意放缓了脚步。见何进龙行虎步而出,他立刻迎上前去,郑重一揖:“今日朝堂之上,全仗大将军仗义执言。若非大将军力挽狂澜,此事若落入张让之手,我张家百年基业,恐怕真要万劫不复了。”
何进正要开口,早已在殿外等候的袁绍与曹操便适时上前。何进面露得色,向张温引荐道:“张司农,这两位青年才俊,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位是袁家本初,这位是曹家孟德。不瞒你说,此番力主出兵,正是他二人昨夜在我府中剖析利害,极力促成的。”
袁绍与曹操从容见礼:“晚辈拜见张司农。”
张温看着眼前两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连日来的阴郁仿佛透进了一丝光亮,连声道:“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袁绍姿态谦逊却目光坚定:“司农过誉了。我等所为,非为一己之私,实是为大汉社稷。宦官势大,祸乱朝纲,唯有凝聚更多忠贞之力,方能与之抗衡。”
张温闻言,脸上欣慰之色更浓,随即压低声音,语气转为凝重:“此次虽是借庄园被毁之事争得了一个机会,但我们的目标,是要借此斩断他们在洛阳城内的爪牙。接下来的事宜,还望二位贤侄务必尽心竭力。”
曹操接过话头,言语间充满决断:“司农放心。除恶务尽,我等必当全力以赴,绝不姑息养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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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张让宫外的秘密宅邸内。
气氛与殿外的光明正大截然不同,显得格外凝重压抑。司徒鹤在得到消息后便匆忙赶来,此刻正襟危坐,脸上难掩焦虑。
“大人,何进拿到了剿匪之权,我们……我们该如何应对?”
张让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中的茶盏,眼皮都未抬一下:“慌什么?阵脚一乱,便是自取灭亡。何进要剿匪,不错。但‘匪’在何处,由谁来当这个‘匪’,这里面的文章,还由不得他一人说了算。”
司徒鹤身体微微前倾:“请大人明示。”
“咱家已在朝上争得,此事明面上仍由河南尹衙门主导查办。”张让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咱家自会派人去‘关照’河南尹,让他查得慢一些,给你争取时间。而你……”他目光如锥,刺向司徒鹤,“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好一群‘匪’,让他们把该认的都认下,把事情坐实。”
司徒鹤面露难色:“这……大人,若要做得逼真,恐怕要舍弃不少得力的人手,这损失……”
“混账!”张让猛地一拍桌案,茶盏震得叮当作响,“都到什么关头了,还在这里算计你那点坛坛罐罐!若非你手下办事不力,留下痕迹,岂会有今日之祸?”
司徒鹤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慑,立刻低下头,不敢直视:“是…是属下短视了。”
张让冷哼一声,语气稍缓,却带着更深的警告:“记住,这是你将功补过的唯一机会。若再办砸了……”他刻意停顿,让沉默带来的压力弥漫开来,“该割舍的,就要果断割舍。免得引火烧身,到时候,咱家想保你也保不住了。”
司徒鹤闻言,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听得明白,这表面上是在说舍弃河洛帮、鬼面堂那些棋子,实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事情败露牵连到张让,那么他司徒鹤,乃至整个洛阳商会,也会被当做弃子毫不犹豫地丢掉。
对于张让而言,重新扶持一个听话的商会,并非难事。
想通此节,司徒鹤立刻拜伏于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属下……明白!属下必定将此事办得干净利落,绝不辜负大人厚望!”
张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司徒鹤如蒙大赦,躬身退出房间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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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昊这边也很快收到了曹操通过快马传来的密信。他立即召来郭嘉,两人于军帐中对低声商议。
“曹大人的消息与奉孝你所料相差无几。”林昊将密信递给郭嘉,“何进虽争得了剿匪主导权,但具体查办案情,仍落在河南尹衙门手中。”
郭嘉迅速浏览信件,指尖轻点案几:“局势虽按预期发展,但这河南尹衙门,如今恰是棋盘上最关键的活子。张让必会施压阻挠,何进则要求尽快得到结果。谁能先影响河南尹的判断,谁就能掌握先机。”
林昊沉吟道:“那奉孝认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落子?”
“双管齐下。”郭嘉目光锐利:“主公需立即亲自前往河南尹衙门,以苦主身份陈述案情,告知袭击者的身份信息。我们的口供,是推动衙门深入追查的重要力量。”
他顿了顿,铺开纸笔:“暗地里,我即刻修书给曹公,请他们动用关系,尽快接触衙门内的实权官吏和办案捕头,引导他们将调查方向指向洛阳商会麾下的势力,并设法拿到他们之间来往的证据。”
林昊点头,当即起身:“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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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时候,河南尹衙门内,气氛凝重。
河南尹王敏正对着桌案上三份公文发愁,感觉如同坐在火炉之上。
第一份是宫中正式下发的廷谕,要求他“彻查张家庄园遇袭一案,查明匪徒身份及巢穴,限期奏报”;
第二份是张让府中心腹暗中送来的密信,措辞隐晦却意图明确,提醒他“此案牵涉甚广,当秉持中庸,慎之又慎,切莫授人以柄”;
第三份则是刚刚送达的大将军府钧令,措辞强硬,令他“限期查明匪踪,以便朝廷出兵剿抚,不得有误”。
王敏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身旁的河南丞无奈道:“去将吕兵曹请来。”
不多时,主管缉捕、治安的兵曹掾史吕铮大步走入厅内,抱拳行礼:“大人,唤卑职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王敏将宫中那份公文推到他面前,语气沉重:“宫里交办的要案。昨夜张司农在城外的庄园遭大批匪徒袭击,损失惨重。朝廷将此案交给我衙门主办,限期破案,查明匪类身份与藏身之地。此事关系重大,就交由你全权负责了。”
吕铮接过公文细看,眉头微蹙,已然感受到此案背后的暗流汹涌,但他仍是沉稳应道:“卑职领命,定当竭力查办。”
至此,围绕庄园袭击事件,四方势力都已纷纷亮出锋芒,一场交织着明枪暗箭的较量,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