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象牙塔,林薇。你的丈夫……正在等你。”
沈青舟(渡鸦)的声音冰冷而平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在地下二层空旷的货运区回荡。他一步步走近,皮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如同倒计时的丧钟。
林薇的身体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无法动弹。陷阱!从一开始就是陷阱!她的潜入,她的行动,全在对方的监视和掌控之中!森岛的计划,从一开始就被洞悉了!
沈青舟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苍白惊恐的脸,嘴角那丝残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
“很惊讶?”他微微歪头,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展品,“你以为凭借一个残废的老头子和一个下水道老鼠的雕虫小技,就能撼动‘公司’的根基?天真得可爱。”
他伸出手,并非要抓她,而是轻轻从她僵硬的指间,抽走了那枚刚刚插入接口、指示灯还在幽蓝闪烁的“钥匙”。他随意地把玩着,眼神戏谑。
“森岛以为他在利用系统的混乱和后门?殊不知,他所有的尝试,他那个可悲的地下网络,本身就在‘守护者’协议的监控名单上。你们打开的,不是逃生通道,而是自投罗网的邀请函。”他轻笑一声,将“钥匙”揣进口袋,“正好,省去了我们搜寻的麻烦。”
绝望如同冰水,彻底淹没了林薇。她不仅失败了,还连累了森岛和“鼹鼠”,甚至可能暴露了陈默的藏身之处!
“你……你想怎么样?”她的声音干涩发颤。
“很简单。”沈青舟的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带我去见陈默。他脑中的‘潘多拉’需要校准和稳定。之前的意外干扰……造成了一些不稳定的数据波动。”他的目光扫过她,“而你,作为他最‘重要’的稳定剂,自然需要回到他身边。”
稳定剂?数据波动?他是在说陈默短暂的清醒?那对“公司”而言,是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不……”林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沈青舟带来的两名不知何时出现的、穿着黑色战术服、面无表情的安保人员挡住了去路。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林薇女士。”沈青舟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紧迫。是体面地配合,还是需要一些不太愉快的‘协助’,决定权在你。”
他眼神中的威胁毫不掩饰。
林薇被两名安保人员一左一右“护送”着,跟在沈青舟身后,走向货运区深处一部需要特殊权限才能启动的专用电梯。电梯内部是冰冷的金属材质,没有任何按钮,只有身份识别区和一个小小的显示屏。
沈青舟刷卡,虹膜验证。显示屏亮起,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女声响起:“身份确认。权限等级:渡鸦。目的地:第七层。生物特征扫描中……”
一道淡绿色的光扫过林薇全身。
“检测到未授权访客。安全协议启动。”电子声继续。
“临时访问许可。优先级阿尔法。”沈青舟冷漠地回应,再次刷卡并输入一长串密码。
“临时许可已授权。监控等级提升至最高。电梯启动。”
电梯无声地向下疾驰,失重感袭来。林薇的心随着下降的深度不断沉沦。第七层……“象牙塔”的核心,囚禁陈默父亲的地方,也是“潘多拉”的诞生地。
电梯门打开。眼前的景象让林薇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与地上现代化的办公环境截然不同,更像是一个极高规格的生物医学和神经科学研究禁区。纯白色的走廊一尘不染,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和臭氧味道。墙壁是某种光滑的特殊材料,镶嵌着无数细小的指示灯和数据接口。厚重的防爆门随处可见,门上标注着复杂的项目代号和危险警示标志。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传感器闪烁着微光,冰冷的监视感渗透每一个角落。
偶尔有穿着全封闭白色防护服、戴着遮面头盔的研究人员匆匆走过,对沈青舟恭敬点头,对林薇则投来毫无感情的、审视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实验样本。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自然光,只有永恒的人造白光,压抑得令人窒息。
沈青舟没有走向那些标注着实验室的门,而是带着她拐入一条更安静的走廊,停在了一扇没有任何标识、却需要掌纹、虹膜和声纹三重验证的银白色金属门前。
“你的‘新家’。”沈青舟淡淡地说,完成了验证。
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个宽敞、奢华、却冰冷得毫无人气的套房。客厅、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装修极简现代,配备了最先进的智能家居系统,甚至有一个小型的医疗检查区。但所有的窗户都是巨大的电子屏幕,模拟着虚假的户外景色,门框和关键位置都有隐蔽的摄像头和传感器。
这是一个精心打造的、最高规格的囚笼。
“陈默呢?”林薇急切地看向屋内,空无一人。
“他需要先完成一些必要的……‘维护’。”沈青舟语气平淡,“很快你会见到他。在这里安心待着,需要什么,可以对系统说。当然,”他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它会记录你的一切。”
他示意安保人员留在门外,自己似乎准备离开。
“等等!”林薇猛地抓住最后的机会,试图套取信息,“你刚才说……我的丈夫在等我?你称他为我的丈夫?而不是‘资产’或‘钥匙’?”
沈青舟的脚步顿住,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在‘公司’的档案里,他确实是‘钥匙’,是‘潘多拉核心’。”他慢条斯理地说,“但对我个人而言,在任务之外,我依旧承认他是陈默,是默示科技的继承人,也是……你的丈夫。”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那你为什么帮他们做这些?!”林薇激动地质问,试图抓住他话语中那丝微弱的、可能存在的矛盾,“你明明知道这一切是错的!是犯罪!”
沈青舟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忽然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
“错与对,是弱者才需要纠结的概念。林薇女士,我效忠于秩序和结果。‘凤凰计划’或许激进,但它代表的是人类进化的未来,是超越脆弱肉体的终极秩序。陈默是通往这个未来的关键桥梁,而确保这座桥梁的稳固,是我的职责。”他的语气冷硬而笃定,“个人的情感,在宏伟的蓝图面前,微不足道。”
他的话彻底粉碎了林薇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他是一个冷酷的、坚信自己道路的“秩序维护者”,而非可以被感化的动摇者。
就在这时,套房内部一扇原本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两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推着一辆医疗床走了出来。床上躺着的人,正是陈默!
他似乎处于一种被镇静的状态,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上连接着一些监测生命体征的导线。但他的眉头紧蹙,即使在沉睡中,也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默!”林薇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却被沈青舟抬手拦住。
研究人员向沈青舟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将医疗床推入套房主卧,熟练地将陈默转移到床上,连接上床边的固定监测设备,然后沉默地退了出去,全程没有看林薇一眼。
沈青舟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监测屏幕上的数据波形,似乎在确认什么。
“初步稳定程序完成。‘潘多拉’的异常波动已平复。”他像是在做汇报,又像是在对林薇说,“但他之前的清醒体验,对底层神经网络造成了不小的负荷和混乱。他需要时间……重新适应。”
适应?适应被控制的状态?林薇感到一阵恶寒。
沈青舟转过身,看向林薇,眼神深邃:“你的存在,对他而言一直是最有效的情绪稳定剂和认知锚点。这也是‘公司’最初选择你,并一直留着你到现在的原因。好好履行你的职责,这对你们俩都好。”
他的话如同最冰冷的刀,剖开了他们婚姻最残酷的真相——从一开始,她就是被选中的“工具”。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向门外走去。
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门的那一刻——
一直处于镇静状态的陈默,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充满痛苦和挣扎的呓语:
“爸……爸……”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房间里的两个人!
林薇猛地瞪大眼睛。
沈青舟的脚步瞬间停滞,背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陈默……在昏迷中喊爸爸?他知道父亲还活着?还是潜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
沈青舟缓缓转过身,脸上的冷漠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陈默,又看向震惊的林薇,眼神变幻不定。
几秒钟的死寂。
沈青舟脸上的细微波动迅速消失,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套房的控制面板前,操作了几下。
客厅巨大的电子屏幕突然亮起,画面切换——不再是虚假的风景,而是一个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背景是一个纯白色的、布满精密医疗仪器的无菌房间。房间中央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插满各种维生管道和神经接口的老人。他双眼紧闭,面色灰败,仿佛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但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
尽管容颜苍老憔悴,但林薇依旧能从那张脸上,依稀辨认出陈默父亲——陈敬之——旧照片上的轮廓!
他真的还活着!以这种悲惨的、非人的状态!
林薇的心脏被狠狠揪紧,呼吸几乎停止。
沈青舟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
“想让他活下去吗?想让你丈夫真正清醒过来吗?”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林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力。
“那就拿出你全部的‘价值’,配合接下来的所有‘调试’。”他指了指屏幕上的陈敬之,又指了指床上的陈默。
“他们的命运,现在……掌握在你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