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在掌心炸裂的瞬间，夜澜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没有追击，也没有再出手。高台下的敌人已经乱了阵型，三大世家的人马开始撤离，幽冥殿的残部也在后退。可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
真正的清扫，才刚刚开始。
夜澜闭上眼，神识如潮水般扩散出去。战场上的每一丝气息波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三处隐匿的位置被迅速锁定——北侧有百余人正试图结阵突围，南面一群黑甲军藏在残垣后准备反扑，西边地下传来微弱的灵力震颤，明显有人想从地底遁走。
他右手轻轻抬起，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光芒闪过。
幽瞳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站在高台边缘，三尾轻摆，身形一晃便化作银光掠出。跃至半空时，她的瞳孔裂变为三勾玉，口中低喝：“界·断流！”
空间像是被撕开又缝合，北侧那批人还没来得及启动传送符，就被一道无形屏障围住，彻底封死退路。
与此同时，雷嗔怒吼一声，背上的雷翼猛然展开，整个人如闪电般冲向南面。龙角骨鞭在他手中舞成一圈雷环，轰然砸进敌阵。几名正在结印的修士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狂暴的雷劲掀飞出去，撞在断墙上当场毙命。
墨无痕站在高台另一侧，手中符纸一张张飞出。他蹲下身，指尖在焦土上快速划动，赤色纹路从地面蔓延开来，直通地底深处。片刻后，西边的地表突然隆起，几道黑影刚钻出地面就被符阵缠住，全身灵力瞬间冻结。
“跑不了。”墨无痕收起最后一张符，低声说道。
夜澜站在原地，目光扫过整个战场。溃散的敌军已被分割成数块，无一漏网。玄灵盟的弟子们开始推进，刀剑出鞘，灵器齐鸣，清剿行动全面展开。
就在这时，西面传来一阵阴冷的气息。
一名披着黑袍的元婴后期祭司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面残破的幡旗。他的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嘴角渗出血丝，显然正在燃烧精血催动某种禁术。
那幡旗缓缓升起，旗面沾满暗红血迹，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怨魂符文。随着咒语声越来越高，战场上散落的尸体竟微微抽搐起来，一股灰黑色雾气从尸骸中升腾而起，逐渐凝聚成模糊的人形。
“想召尸潮？”夜澜眼神一寒。
他左手掐诀，一枚幽蓝色的符箓从袖中飞出。这符箓表面流转着细密电纹，正是幻天塔第五层炼制的“净秽雷符”。
符箓在空中炸开，化作万千细小雷蛇，如蛛网般覆盖整片区域。那些刚成型的尸傀发出凄厉嘶吼，瞬间崩解成灰。黑袍祭司惨叫一声，七窍冒黑烟，手中的幡旗寸寸断裂，最后整个人倒地不起，再无生息。
夜澜冷冷开口：“此战，不容阴邪。”
命令传下，联盟部队全面推进。玄灵盟弟子分成小队，逐片清理战场。有人负责搜缴敌方玉简，有人救治己方伤员，还有人用镇魂灯净化残留怨念。
胜利的号角从夜域各处响起。
欢呼声、战鼓声、兵器归鞘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人们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这一战，他们赢了。幽冥殿主力被打崩，三大世家退出联盟，玄灵盟的地位再也无人敢质疑。
就在大多数人沉浸在胜利之中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重伤的幽冥殿将领躺在废墟中，胸口插着半截断剑。他本已奄奄一息，可在看到几名玄灵盟年轻弟子靠近时，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胸前的令牌上。那令牌瞬间发烫变红，紧接着剧烈震动起来。
“不好！”有人惊呼。
那是自爆类的本命法宝，一旦引爆，方圆十丈内无人能活。
雷嗔反应最快，双翼一振便冲了过去。他在半空中张开双臂，硬生生用身体挡在那群弟子前面。雷鳞覆盖的皮肤泛起电光，试图抵御即将到来的冲击。
幽瞳也瞬移而至，尾巴一甩，空间屏障在众人身前成型。
爆炸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火浪翻滚，碎石横飞。冲击波将附近的几根残柱直接掀倒，地面炸出一个深坑。
烟尘散去后，雷嗔单膝跪地，背部有多处烧伤，但他始终没倒。幽瞳的空间屏障出现裂痕，但她稳住了身形。那几名弟子毫发无损，只是被震得坐在地上，脸色发白。
夜澜只动了一下手。
一道墨色云纹从他袍袖蔓延而出，在空中凝成半圆阵图，将最后一点余波吸收殆尽。
他缓步走下高台，走到那几名弟子面前。蹲下身，一只手按在其中一人肩上，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
那人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周围的人都安静了。没人说话，也没人移动。他们看着这位刚刚突破化神的领袖，默默为受伤的新人疗伤，动作轻得像是怕弄疼孩子。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盟主！”
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
“盟主！盟主！盟主！”
呼喊声如潮水般涌起，回荡在整个夜域上空。
夜澜没有回应。他收回手，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所有声音立刻安静下来。
他知道，这一刻，他已经真正成为了这支联盟的核心。
不再是靠仇恨驱动的复仇者，也不是靠威慑压服的强者。而是能让所有人愿意追随的统帅。
他转身回到高台边缘，抬头看向远方天际。
风拂过他的长袍，墨色云纹在体表缓缓流动。右脸的伤痕早已不再疼痛，反而像是一种印记，提醒着他走过的路。
就在这时，体内传来一丝异样。
那感觉很轻微，像是某扇紧闭的门被人从里面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温润的力量从丹田深处升起，顺着经脉游走一周，最终沉入识海。
夜澜瞳孔微缩。
他知道这是什么。
幻天塔第八层，有了开启的迹象。
但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幽瞳走到他身边，兽耳微微垂下，尾巴尖悄然绽放出一朵冰花。她没说话，只是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
雷嗔拖着伤躯走回来，站在不远处，喘着粗气。他想笑，却又忍住了，只是用力拍了拍胸膛，表示自己没事。
墨无痕收起符具，默默记下刚才符阵的损耗数据。他抬头看了夜澜一眼，见对方毫无动静，便也没打扰，转身继续检查战场。
夜域的欢呼还在继续。
可高台上，这几个人却异常安静。
夜澜的目光依旧望着远方。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体内的那股震动，又清晰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