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丰城最豪华的酒店门前名流云集,流光溢彩。
一辆辆锃亮的豪车无声滑至红毯前,衣着光鲜的商界精英们款款而下。寒暄笑语间,一派熟悉的觥筹交错前的景象。
然而,这份平静被一阵清脆的铃响打破了。
众人循声望去,脸上得体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只见商会会长苏山海一袭剪裁合体的中式礼服,精神抖擞地骑着一辆崭新自行车,一马当先,稳稳停在红毯入口。
他身后,是同样骑着车的苏山荣,再往后,则是表情管理稍显艰难却仍努力保持职业微笑的苏定与苏砚。
这支由苏家核心成员组成的“自行车队”,就这般高调而突兀地闯入了豪车林立的领地。
刹那间,门口一片寂静,只听得相机快门迟滞地响了一声,随后便如梦初醒般疯狂连响。
几位年长的商会元老不自觉地张大嘴巴,下意识扶了扶眼镜,仿佛怀疑自己眼花了。
“苏、苏会长……您这是……”一位与苏家相熟的老总率先回过神,指着那奇特的交通工具,语无伦次。
苏山海利落地翻身下车,哈哈一笑,中气十足,仿佛完全未察觉周遭惊掉的下巴。
他亲切地拍了拍自行车坐垫,如同抚摩爱驹,随即转身面向惊愕的来宾,清了清嗓子,竟煞有介事地开始了即兴演讲:
“诸位同仁,不必惊讶。此乃苏氏集团近期推崇的健康新风尚!
想想我们,终日困于四轮铁壳之中,忙于奔波,却疏于关爱自身。
骑自行车不仅低碳环保,为丰城的蓝天出一份力,更是绝佳的健身之道!活动腰腿,强健心肺,比什么补品都强!
我深感其益,故此提倡从苏家做起,望与诸位共勉,拥抱健康,绿色出行!”
他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有理有据。苏山荣在一旁微微颔首,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而站在稍后位置的苏定与苏砚,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支持家族决策的得体笑容,内心却早已万马奔腾。
苏砚感觉脸颊肌肉都快笑僵,只得借整理衣角之机,对堂哥低声嘀咕: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骑自行车参加晚宴……定哥,这经历够写进回忆录了。”
苏定保持完美微笑弧度,从牙缝里挤出回应:
“别说了……我现在只希望地上有条缝。配合,微笑,记住我们是‘健康环保’的形象大使。”
于是,在无数道混杂震惊、疑惑与探究的目光中,苏家四人将自行车交由侍者——这恐怕也是酒店侍者生平首遇的任务——迎着闪烁镁光灯,踏着红毯昂首走进宴会厅。
他们身后,关于“苏氏新风尚”的窃窃私语经久不息。
而这一切的源头,那个正悠闲陪君君在路边摊吃烧烤的“罪魁祸首”石头,对此还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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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清晨,阳光清冷,空气中带着寒意。
石头蹬着自行车,稳稳将君君送到南山书院门口。
君君刚跳下车座,两人相视一笑。石头正欲抬手为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一阵略显刻意的汽车喇叭声自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汪子洋那辆锃亮豪车已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他带着得体笑容的脸庞。
“君君,早啊。”
他先打了招呼,目光不经意般扫过石头和那辆自行车,眉头微蹙,语气掺入过分的热络与关切:
“咦?慧君,我有点好奇。上周五下午,明明看见你男友开了辆挺不错的车来接你,那派头……怎么今天又变回自行车了?”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君君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上,声音压低却恰好让石头听清,话语意味变得微妙:
“这大冬天的,风跟刀子似的。他就让你坐这‘敞篷专车’……也太不晓得心疼人了吧?就不怕把你冻着吗?”
这番话表面是替君君抱不平,字里行间却满是对石头经济状况的揣测与对其照顾不周的指责。
面对汪子洋裹着关心外衣的嘲讽,石头只是浑不在意地挑眉,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爽朗笑容。
他抬手亲昵地揉了揉君君的头发,声音清亮:“走了,周五来接你!”
说完利落地蹬起自行车,头也不回汇入清晨车流。那潇洒背影,与豪车前的精致氛围格格不入。
君君仅朝汪子洋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转身步履轻快地走进书院,未对那番挑拨给予任何回应。
待君君身影消失于门内,副驾上的跟班迫不及待扭过头,堆着谄媚而不屑的神情对汪子洋说道:
“公子,您瞧见没?慧君小姐这男朋友,看来是真穷酸。这大冷天,还真让女朋友坐自行车后座,啧啧啧……”
他夸张摇头,“要我说,上周五那台豪车,绝对是打肿脸充胖子,不知从哪儿租来撑场面的!”
汪子洋未立刻接话。他那带着贪婪与占有欲的目光,仍牢牢锁定君君消失的门口,仿佛能穿透墙壁。
片刻,他才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优越与笃定的不屑:
“我早知道,那种粗鄙家伙怎配拥有真正实力?租一天‘天御征服者’那种车,怕已掏空他几个月生活费。”
他优雅整理了下袖口,眼神轻蔑,“你看,这不原形毕露了?为在女友面前逞一次能,我估计他接下来这个月都得啃方便面度日。”
那跟班立刻点头如捣蒜,脸上堆满谄媚笑容,顺着汪子洋的话大拍马屁:
“那是!公子您说得太对了!那蹬破自行车的穷酸小子,给您提鞋都不配!他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抵不过您方向盘上一个logo值钱,纯纯穷鬼一个!”
汪子洋被这番露骨奉承取悦,得意得哈哈大笑,言语也更加刻薄:
“他?他连你们都比不了!你们好歹是南山书院学子,是未来精英,前途无量。而他呢?”
他嗤笑一声,语气居高临下:
“不过是个连书本都摸不着的底层打工仔,除了有把力气,还有什么?郑慧君选他,简直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可惜,太可惜了!”
跟班再次大点其头,连声附和:“公子高见!慧君小姐定是暂时被他蒙蔽!”
汪子洋目光重新投向书院深处,眼中贪婪与占有欲几乎满溢。他用一种自以为是的口吻宣示:
“像郑慧君这样才貌双全、气质出众的女子,天生就该站在我身边,属于我汪子洋!而不是那个只会骑破车的穷小子。”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极度不屑的冷笑:
“哼,若我是他,混到只能骑自行车的地步,早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像他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有什么意义?”
车窗缓缓升起,彻底隔绝车外清新空气,也将这番极端扭曲的价值观紧锁于奢华座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