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装神弄鬼我不是神,我只是饿了
我直接掀桌!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股死寂的寒意便笼罩了整个边关要塞。
这不是寻常的寂静,而是一种被抽走了灵魂的空洞。
城墙上,营房里,近百名昨夜还生龙活虎的士兵,此刻竟如泥塑木雕般陷入了沉睡,任凭同伴如何呼喊拍打,都纹丝不动,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种诡异而虔诚的微笑。
他们的梦境如出一辙。
在那片由信仰之力构筑的虚幻空间里,一个身穿龙袍、面容与谭浩一般无二的“神只”高坐于云端宝座,漠然俯瞰众生。
所有陷入昏睡的士兵,神魂都被拘于此地,身不由己地一遍遍跪拜,口中念诵着佶屈聱牙的祷词,每一次叩首都让那龙袍身影的气息强盛一分。
偏僻的角落里,小豆子也未能幸免。
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即便在梦中,也带着哭腔喃喃自语:“九皇子要生气了……要惩罚我们了……我们不该怀疑殿下的……”
谭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蹲下身,轻轻摇晃着小豆子的肩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小豆子,醒醒,没事了,我在这儿呢。”
摇了半晌,小豆子的眼皮才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恐惧,看到谭浩的脸,他先是惊恐地向后一缩,随即才辨认出眼前之人与梦中那个冷酷“神只”的不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死死抱住谭浩的胳膊不放。
“谁干的?”谭浩看着孩子吓得惨白的小脸,一股无名火直冲天灵盖,他猛地一拍大腿,骨节捏得咯咯作响,“这不是吓唬小孩嘛!有毛病啊!”
赤炎驹踱步过来,打了个响鼻,低沉的嘶鸣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主子,那东西……借了你的形,却换了心。它并非真正的神明,而是被某种力量催生出来的‘造物’,一个汲取恐惧与盲从为食的赝品。”
话音未落,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传来。
萨满·苍狼面色灰败地赶到,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沁出细密的血珠,显然是动用了某种极为耗费心神的反噬秘术。
他手中颤抖地捧着一块巴掌大的石板,石板焦黑一片,布满裂纹,仿佛刚从烈火中取出。
“殿下,这不是自然生成的神念。”苍狼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昨夜以精血为引,试图反溯这股信仰的源头,结果遭到了强烈的反噬。这股力量背后……有人在引导!他们在利用边关将士对您产生的敬畏和误解,强行向这份信仰里注入‘统治’与‘惩罚’的概念。”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谭浩:“你越是表现得与世无争,他们就越急于把你塑造成一个需要被反抗、被推翻的暴君。因为这世上很多人都需要一个明确的敌人,哪怕这个敌人是他们亲手制造出来的!”
“敌人?”谭浩皱眉,他只想当条咸鱼,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假想敌?
就在这时,林诗雅也快步走来,她神情凝重,手中托着一枚已经碎裂成数块的玉符。
奇异的是,那破碎的玉符上,竟有断断续续的金色文字如流水般浮现、消失。
“警告:检测到非法神格注册……来源:未知高维干涉……建议:立即清除,否则将引动世界法则反制。”林诗雅将玉符上的信息念了出来,随即望向谭浩,上界……或者说,更高维度的某些存在,可能已经注意到了你。
有人正试图给你强行‘注册’一个叛道者的身份,一旦这个身份被世界法则认可,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对你降下惩罚!”
谭浩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吐槽道:“啥玩意儿?神格注册?我成神还得去民政局排队登记盖章吗?还需要摇号?”
尽管嘴上说着俏皮话,但他低头看了一眼仍旧紧抓着自己衣角、浑身轻颤的小豆子,以及那些虽然醒来却依旧失魂落魄、口中无意识念叨着祷词的士兵,他眼神里的轻松和戏谑终于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冽。
“行吧,”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既然有人非要在我的宣传海报上p个龙头,还到处败我路人缘……那我这个正主,总得亲自下场,澄清一下事实。”
当夜,月上中天。
谭浩没有召集军队,也没有准备任何法器。
他就那么拎着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砂锅,晃晃悠悠地登上了城楼。
寒风呼啸,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而他头顶那片由信仰之力构筑的虚假天宫,此刻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凝实,那个穿着龙袍的“谭浩”威严地端坐其上,漠视着人间。
城楼下,无数士兵和百姓都聚集了过来,他们仰着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悠闲的身影。
在万众瞩目之下,谭浩盘腿坐下,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皮蛋瘦肉粥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旁若无人地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各位,”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知道,最近大家都在传,说我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是个活神仙。其实呢,那些我真不会。”
他用勺子指了指天上那片残破的宫阙,以及那个威严的身影:“还有那个,穿龙袍的家伙,看着跟我挺像,但那真不是我。顶多算个p图失败的盗版,美颜滤镜开太大了,看着假。”
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谭浩毫不在意,又喝了一口粥,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你们想想,我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早跑回京城把皇宫厨房给炸了,让御膳房天天给我换新菜谱!谁还有空在这儿跟你们吹冷风?”
这番接地气的话让不少士兵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话音落下,谭浩手腕一抖,将手中的瓷勺随意地向前一扔。
那只普通的勺子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而,它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坠落,而是在飞出城楼十余米后,违反常理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紧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瓷勺表面泛起柔和的银光,片刻之后,它在一阵清脆的嗡鸣声中,化作一道璀璨的银色流光,如流星破夜,撕裂长空,直直射向天上那伪神的胸口!
“你竟敢否认自身的神性?!”伪神终于不再沉默,发出雷鸣般的怒吼,那声音充满了被亵渎的暴怒。
“嗝……”谭浩舒坦地打了个饱嗝,擦了擦嘴,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我没否认啊,”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是说——你,不是我。”
“你,不是我。”
这四个字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无上伟力,在出口的刹那,整片由信仰构筑的虚幻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剧烈震荡!
所有昏睡初醒、脑中还残留着祷词的士兵,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敲碎了。
紧接着,一个清晰、慵懒,甚至带着点嫌弃的声音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你们拜的,从来不是一个神……只是一个懒得搭理你们的咸鱼而已。”
天空中,那伪神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它那由信仰之力凝聚的身躯上开始出现无数道裂痕,黑色的气息从中疯狂逸散。
它的龙袍寸寸崩解,威严的面容扭曲融化,最终在无声的咆哮中,彻底化作一阵冰冷的黑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向广袤的荒原。
黑雨落地,悄无声息地渗入干涸的土地。
而在最后一滴雨水消失的瞬间,整片大地,似乎都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那条蜿蜒着通往京城方向的荒芜小路两旁,无数枯黄的野草丛中,一朵、两朵、成百上千朵不知名的野花,竟在这一刻迎着寒风,悄然绽放。
它们摇曳着,仿佛在嘲笑着什么,又像是在迎接什么。
城楼上,萨满·苍狼怔怔地望着这一切,他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被扭曲的、充满压迫感的信仰之力已经烟消云散。
然而,一种更古老、更浩瀚、更无法揣度的气息,却在伪神消散后留下的“真空”中,悄然苏醒。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那片伪神宫阙消失后的夜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星辰璀璨。
可不知为何,这片干净得过分的夜空,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
它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天穹,反而像一只被惊动的、缓缓睁开的巨大眼眸,正从无法触及的远方,冷冷地……注视着这片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