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一角的欢呼声尚未平息，老执事宣布林小凡获得“环境清理与维护”项头名的话语还在空气中回荡。林小凡站在场中，听着周围杂役弟子们与有荣焉的呐喊，感受着那些惊讶、佩服、甚至略带嫉妒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赢了？真的赢了？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成就感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他下意识地抬起沾满污渍和泥膏的手，看着那因为过度专注和灵力消耗而微微颤抖的指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这高手如云（虽然只是杂役和外门底层）的小比中，拔得了头筹！还是用这种奇葩的方式！
薅了那么多羊毛，挨了那么多毒打，被那么多大佬“关爱”……值了！这一刻，林小凡觉得一切都值了！他甚至想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然而，还没等他那点小小的得意情绪酝酿膨胀，两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如同冰锥和绵针，瞬间将他那点飘飘然钉死在了原地。
一道来自不远处维持秩序的苏沐清。她依旧白衣胜雪，俏脸寒霜，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祝贺之意，反而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严格的审查。那眼神分明在说：“取巧应变，根基不稳，侥幸而已，有何可喜？”
另一道则来自高台之上，笑吟吟俯瞰全场的柳如丝。她摇着团扇，烟霞色的裙摆随风轻晃，桃花眼中波光流转，笑意盎然，却比苏沐清的冰冷更让林小凡头皮发麻。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家伙，表现不错嘛~姐姐我越来越满意了，下次任务……可要更加努力哦~”
这两道目光，如同两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让林小凡沸腾的热血冷却下来，脑子也清醒了大半。
是啊，赢了小比固然可喜，但苏师姐的地狱训练不会因此结束，柳如丝的死亡威胁更不会消失。反而可能因为自己出了风头，引来更多的关注和……麻烦。
尤其是柳如丝！自己表现得越有用，在她眼里恐怕就越像一把好用的工具，被攥得也就越紧……
想到这点，林小凡刚刚那点兴奋劲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紧迫感和危机感。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必须找到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那位负责裁判的老执事笑呵呵地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代表头名的奖励——一个鼓鼓囊囊的贡献点袋子，几瓶标示着“固本培元丹”的玉瓶，还有一枚刻着“藏经阁”字样、允许进入底层阅览一次的令牌。
“林小凡，恭喜啊！”老执事态度和蔼了许多，“表现着实令人惊艳！虽非正统仙法，却内含巧思，善用万物，实乃我事务堂急需之人才！日后若有兴趣，可来事务堂寻个差事。”
周围不少杂役弟子闻言，顿时投来羡慕的目光。能得事务堂执事亲自招揽，这可是条不错的出路！
林小凡连忙恭敬地接过木盘，连声道谢：“多谢执事厚爱，弟子愧不敢当，定当继续努力！”心里却琢磨着，事务堂？听起来好像……能接触到很多宗门杂务和物资？说不定……能薅到不一样的羊毛？还能打探点消息？
他这边刚收好奖励，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道火红的身影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
是李菲菲。
她似乎刚从炼器区的比赛（或者围观）中脱身，额角还带着一丝薄汗，几缕发丝贴在颊边。那双明亮的杏眼此刻正灼灼地盯着林小凡，特别是他手臂上那个已经彻底报废、符文完全黯淡的半截臂铠。
“哼！算你没白白浪费我的‘废物’！”李菲菲开口依旧是那副傲娇的语气，下巴微扬，但眼神却不像平时那样充满批判，反而带着一种极其专注的技术宅式探究，“你最后那一下投掷，角度、力度、时机的把握……虽然灵力弱得可怜，但精准度勉强达到了设计理论值的三成。还有你用来阻挡丹火的那个泡沫药剂，隔热和阻燃的原理是什么？成分？”
她像是连珠炮似的发问，根本不给林小凡回答的机会，目光又扫过他腰间那些瓶瓶罐罐：“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剂，虽然炼制手法粗糙不堪，毫无美感，但似乎都针对了特定的污秽属性？你到底是根据什么来判别和调配的？”
林小凡被问得一愣一愣的，只能含糊道：“呃……就是……根据污垢的不同，尝试用一些相克的材料……”
“相克？”李菲菲眉头紧锁，陷入了技术思考，“能量层面的相克？还是物质层面的反应？不对……刚才那奇垢明显蕴含多种异种能量，你的泥膏却能同时中和……这不符合常规炼金原理……”
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技术分析世界里，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拿林小凡腰间的一个喷雾罐来看看。
林小凡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护住了自己的“宝贝”。这些可是他的独家秘方，薅羊毛的本钱！
李菲菲的手僵在半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失态，俏脸微微一红，随即立刻板起脸，恢复了那副高傲模样：“哼！小气！谁稀罕看你那些破烂玩意儿！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登不得大雅之堂！”
说完，她像是为了掩饰尴尬，猛地转过身，甩着马尾辫就要走，但走了两步又停下，背对着林小凡，声音硬邦邦地扔下一句：“那个……臂铠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核心符文结构没大问题……下次……下次我给你做个更好点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团火一样快步走远了，只是耳根似乎有点红。
林小凡看着她的背影，有点哭笑不得。这位李师姐，关心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林师兄！林师兄！太厉害啦！！”
李菲菲刚走，姜灵儿就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扑过来，差点一头撞进林小凡怀里。她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大眼睛亮闪闪的，写满了崇拜。
“你看到没有！刚才好危险啊！我都吓死了！但你一下子就解决了！太厉害了！比我们炼丹堂好多师兄都厉害！”她激动得语无伦次，手舞足蹈，“我就说我的‘幸运符水’肯定有用！你喝了对不对？对不对？”
林小凡：“……” 额，那瓶颜色诡异的东西，他好像……埋屋后了？
看着姜灵儿那期待无比、仿佛只要他点头就能开心得飞起来的眼神，林小凡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只能含糊地“嗯嗯”了两声。
姜灵儿果然更加开心了，得意地皱着小鼻子：“哼！我就知道！李师姐那个铁疙瘩肯定没我的丹药好用！下次我再给你炼更好的！”
这时，陈芸也怯生生地走了过来，小脸上带着真诚的欣喜和一丝羞涩，轻声道：“林师兄，恭喜你。”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一个小巧的香囊塞进林小凡手里，低声道：“这个……或许能帮你宁神恢复得快一些。”说完便红着脸快步走开了。
林小凡握着那还带着少女体温和淡淡药草的香囊，心里暖暖的。
不远处，阿竹看到林小凡身边围了这么多人，也吭哧吭哧地挤了过来，把最后一块肉干塞进嘴里，用力拍了拍林小凡的肩膀（力度控制得还行，没把他拍趴下），大声道：“林小凡！打赢了！好！晚上加餐！”她的庆祝方式永远这么朴实无华。
被各位女角色（和一位女兽娘）以不同的方式“关怀”着，林小凡心里那点因为柳如丝和苏沐清带来的压力，似乎又被冲淡了不少。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颁奖仪式正式开始了。各项目的优胜者需要上台，由宗门长辈和执事亲自颁发奖励。
当念到“环境清理与维护项头名，杂役弟子，林小凡”时，台下响起了一阵不算热烈但足够清晰的掌声，其中夹杂着更多的惊讶和议论。
林小凡深吸一口气，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有些紧张地走上临时搭建的颁奖台。
奖励由几位事务堂和戒律堂的执事颁发。当轮到柳如丝时，她笑吟吟地走上前，手里托着一枚代表额外嘉奖的灵玉牌。
“林师弟，表现不俗哦~”她声音又软又媚，将灵玉牌放入林小凡手中时，冰凉的指尖看似无意地在他掌心轻轻一划，带来一阵酥麻的触感。
同时，林小凡感觉到一个极小、极硬的纸团，被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柳如丝笑容不变，桃花眼微眯，传音入密，那带着笑意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擂台之下，或有汝感兴趣之物，然危机重重，好自为之哦~小家伙~”
林小凡心脏猛地一缩，后背瞬间冒出冷汗！来了！柳如丝的下一步指令来了！而且还是让他去探那种明显不对劲的地方！
他强作镇定，接过玉牌，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惊惶，含糊地道谢：“多谢柳执事。”
颁奖仪式继续，但林小凡的心已经全乱了。手心里那个小小的纸团，仿佛有千钧重，烫得他几乎拿不住奖励。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结束，林小凡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台，只想立刻回到自己的小屋，好好看看那纸团上到底写了什么。
但他还没走远，就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了。
“林小凡。”
苏沐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同实质。
“你今日应变，虽取巧，亦算急智。”她开口，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调子，“然，根基虚浮，灵力操控仍粗糙不堪，对危机之灵觉预警，更差强人意。若非那臂铠与歪打正着之污垢，你早已重伤落败。”
林小凡刚刚因为获奖而产生的一点点小得意，瞬间被打击得粉碎，只能老老实实低头听训：“师姐教训的是。”
“明日晨时，训练继续。”苏沐清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白衣飘决，不留一丝余地。
林小凡：“……” 果然，苏师姐的“关爱”只会迟到，不会缺席。
他抱着沉重的奖励，握着更沉重的纸团，拖着疲惫的身体，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终于回到了他那破旧的小屋。
关上门，启动那聊胜于无的隔音阵盘，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展开了柳如丝塞给他的纸团。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他瞳孔骤缩！
“今夜子时，擂台西北角，阵眼间歇，入内一探。福祸自招，好自为之。”
下面还附了一个极其简易的、标注了西北角阵眼大致位置的草图。
林小凡的心沉到了谷底。
柳如丝这是明确要他今晚就去夜探擂台下方！还指明了利用那所谓的“阵眼间歇”！
这哪里是“或有感兴趣之物”，这分明是让他去送死！或者去当探路的炮灰！
去，还是不去？
不去，柳如丝绝不会放过他。
去，危险重重，而且明显违反了门规！
林小凡陷入了巨大的挣扎和恐惧之中。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今天刚得到的奖励——那枚可以进入藏经阁底层的令牌。
或许……藏经阁里，能找到一些关于擂台阵法结构的记载？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能增加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还有至尊上次赏赐的那本《万物杂论》，里面会不会也有关于古老阵法或者机关陷阱的零星记载？
绝境之下，林小凡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倔强的光芒。
不能坐以待毙！
就算要去，也要尽可能做好准备！
他猛地站起身，拿起藏经阁令牌和那本《万物杂论》，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薅羊毛之路，尚未成功，牛马还需努力！
今晚，就去藏经阁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