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事发突然,如意都准备忍受一下,事后把这几人搞死了。
谁知,刘姨居然挺身而出。
刘姨拦在如意面前,笑容和煦地对着那些日本人,抬出来他们的长官,言语含糊不清,却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把这些人吓退了回去。
事后还低声安慰吓坏了的如意:“别怕,他们不敢在这里太过放肆的!”
如意也借此机会和刘姨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日子在看似波澜不惊的日常中悄然流逝了半年。
如意凭借着她的勤快、谨慎和那份恰到好处的“怯懦”,逐渐赢得了玉姐和刘姨更深的信任。
尤其是那次刘姨挺身而出后,如意刻意流露出的感激和依赖,拉近了她与刘姨的距离。
刘姨是看着玉姐长大的老人,一辈子无儿无女,内心深处也渴望一份亲情寄托。
如意的乖巧懂事、以及那份孤苦无依的可怜身世,渐渐触动了她心底的柔软。
她开始把如意当成自家晚辈一样疼爱,嘘寒问暖,有时还会偷偷塞给她一点零嘴或小玩意儿。
老板娘和刘姨最是亲近,她很快就发现了刘姨嘴里经常会出现如意的名字。
于是,在一天打烊后,老板娘把如意叫到了正房,开门见山的问如意愿不愿意和刘姨认个干亲。
如意自然顺势而为,她红着眼圈,怯生生地说:“我愿意的,自从我娘没了,从没人像刘姨这样疼我…我…我真的…能认她做干娘吗?”
说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老板娘见她如此,叹了一口气,亲自起身把她拉了过去。又拉了旁边也红着眼圈的刘姨,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说:
“这兵荒马乱的,都不容易!刘姨跟我这么多年,也是孤苦一人。你这孩子也确实招人疼…”
她顿了顿,语气温和却带着决定性的意味,“今儿个我做个主,如意,你就正式认了刘姨做干娘。刘姨,您要是不嫌弃,就收下这个干闺女。往后啊,咱们就更是一家人了,在这乱世里,也算互相有个依靠。”
玉姐的提议让刘姨又惊又喜,她连忙道:“小姐,这…这怎么好…如意是个好孩子,我自然是千万个愿意,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玉姐摆摆手,笑容温婉却不容置疑,“就这么定了。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咱们也不用讲究那些虚礼,如意,给你干娘敬杯茶,这礼就算成了。”
如意连忙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跪在刘姨面前,双手奉上:“干娘,请用茶。”
刘姨激动得手都有些抖,接过茶喝了一口,连忙扶起如意,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成色普通的银镯子,塞到如意手里:“好闺女,干娘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着,往后…往后咱们娘俩相依为命…”
玉姐笑着点头:“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如意,以后更要好好孝顺你干娘。刘姨,您也多了个贴心的小棉袄。”
这由玉姐亲自主持认定的“干亲”关系,一经确立,立刻变得不同寻常。
它不仅代表了刘姨和如意之间的情感联系,更在某种程度上,将如意纳入了玉姐这个“家庭”的内部圈子,身份地位悄然发生了变化。
刘姨对如意更是掏心掏肺,许多原本不会对外人讲的话,现在也毫无保留地跟这个“干闺女”念叨,包括玉姐更多的无奈和辛酸。
“…姑娘她心里苦啊,不是外人说的那样…都是为了保住这份家业,才不得不委身那些人…你可别信外头那些闲话,她不是真心要当汉奸的…”
如意听着,脸上适时地流露出同情和愤慨,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她理解她们的处境,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也确实为日本人提供了便利,也从那里获得了好处。
她的同情是真实的,但这并不能影响她要做的事。
随着信任的彻底巩固和身份的提升,如意接触到的事务也更多、更核心了。
有时玉姐去日本军官寓所,刘姨身体不适或需要留在茶馆处理事务时,便会自然而然地让“干闺女”如意陪着玉姐去,帮忙拿东西、在外间伺候,显得更加名正言顺,也更放心。
这为如意提供了窥探日军军官生活规律、接触更核心环境的绝佳机会。
她每次都表现得低眉顺眼,完美扮演着一个没见过世面、全靠“主家”关系和“干娘”面子才敢来伺候的小丫鬟。
因为其他人并不知道她会日语,所有有些时候说话也不太避讳,如意也经常能知道一些外边没有的消息。
而这些消息,都被她悄悄送了出去。
所以这段时间,日本人在城内的行动受到了很多阻碍,经常确定了的事情却会扑个空。
…
这一天傍晚,玉姐又精心打扮停当,刘姨有些咳嗽,便对如意吩咐道:“如意,今晚桥本太君那里有个小宴席,我身子有些不爽利,你陪你小姐去一趟,机灵点,好好伺候着,也照顾好自己。”
“哎,干娘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姐,也会顾好自己的!”如意乖巧地应道,心里却很开心。
因为最近在城里的失败,日本人最近动作频频,她正好需要深入探听一下,今天是个好机会。
如意帮玉姐拿着准备好的礼盒,跟着上了黄包车。
车夫拉着她们穿过华灯初上的街道,驶向城北日军军官聚居的区域。
这里的哨卡明显增多,气氛肃杀。
最终,车子在一处有日军士兵站岗的、相对幽静的大宅前停下。
玉姐递上证件,士兵检查后放行。
如意低着头,紧跟玉姐身后,目不斜视,但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她注意到院子的布局、哨兵的位置、房间的分布…
宴席设在二进院子内。
玉姐进屋去陪坐,如意则和其他下人一起,守在廊下听候吩咐。
里面传来日语和中文夹杂的谈笑声、酒杯碰撞声。
如意垂着眼,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每一丝声音——大多是些无聊的应酬和吹嘘,但偶尔也会夹杂着几句如意需要的消息。
她也就听的更加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