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裳说着,身形一矮,径直跪在了卧榻床头的地面上,恰好就在李枕头颅所对的方向。
她本就身着一袭轻薄素纱,这般屈膝跪地的姿态,让松散的领口愈发下滑,露出颈间大片雪白的肌肤。
幽深的沟壑在朦胧光影中若隐若现,胸前饱满巍峨的曲线被薄纱紧紧勾勒,更显玲珑诱人。
李枕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跪于榻前的妊裳身上。
只见她仰着俏脸,眼含水雾,一双眸子氤氲着泪光,如同盛着晨露的桃花,楚楚动人。
配上那倾国倾城的容颜,此刻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水雾朦胧的美眸中盛满了恳求与依恋。
薄纱下的身姿曲线玲珑,每一处都透着惊心动魄的美,却偏生带着这般惹人怜惜的模样。
李枕看着眼前这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目光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柔地拂过她耳畔被风吹乱的几缕青丝,将其理至耳后,声音温和:
“我岂会嫌弃你们,正是心疼你们,才不忍让你们跟着我去受苦。”
“你有所不知,我在桐安邑的府邸尚未建成,如今暂居的,还是当初刚到六国时栖身的简陋村舍。”
“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榻,连我那两个侍女,如今都只能挤在柴房将就。”
“你们若去了,莫说安适居住,怕是连个像样的落脚处都没有。”
“我怎么能忍心让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受那等委屈。”
说着,他轻轻捏了捏妊裳细腻滑嫩的脸颊,温声笑道:
“你们先安心在这里住下,待我那桐安邑的府邸落成,定然第一时间派人来接你们过去,一定要让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妊裳却用力摇了摇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抓住李枕的手,贴在自己温热的颊边,声音哽咽:
“大人!奴婢不在乎!”
“奴婢所求,从来都不是锦衣玉食、华美府邸,只求能日夜伴在大人左右。”
“只要能随侍大人左右,纵使是铺草为席、枕石而眠,于奴婢而言,亦是人间至乐。”
她微微仰头,眼中的泪光愈发晶莹,满是真挚的爱慕与痴情:
“大人于奴婢,是如星辰般耀眼的存在,能追随大人左右,便是奴婢此生最大的奢望。”
“求大人莫要再将奴婢撇下,允奴婢随行,奴婢只求能日日见到大人,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她深情与执着的姿态,仿佛真的愿意为了追随他,舍弃一切荣华,甘之如饴。
李枕看着妊裳泪落不止,执着恳求的模样,不由得轻叹一声。
他轻抚着妊裳细腻的颊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怜惜:
“将你留在此处,除了不忍你跟我去桐安邑受苦外,也是想让你留下来帮我看着这个府邸。”
“这六邑府邸,是我在六邑的落脚之地,不能长久只靠着一个老仆操持内外。”
“总需有个贴心信任之人替我坐镇打理,我才能放心不是。”
“你聪慧细致,又是我的贴身信任之人,留你在此帮我看着,我才能安心。”
妊裳闻言,眼眸深处微光一闪,见这都说服不了他,知道单凭痴缠恐怕是难以动摇其心意了。
她握着李枕的手,将脸颊更贴近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蹭了蹭,声音愈发柔婉体贴:
“大人所言,奴婢自然明白。”
“只是在打理府中事务这方面,舜华做事比奴婢更是稳妥干练。”
“留她在此照看府邸,定能将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
“奴婢性子鲁钝,唯有在侍奉大人这件事上,还能略尽绵薄之力。”
她说着,微微垂下眼帘,声音愈发轻柔:“奴婢听闻,大人府中已有夫人相伴。”
“想来夫人定是位温婉贤淑之人,能在大人身边为您打理家事。”
“只是......奴婢想着,大人平日里处理政务已然辛劳,夫人又要帮助大人打理家事。”
“若能有个人在大人身旁时时伺候,为您端茶递水、捶背揉肩,让您能稍稍放松些,也是好的。”
“奴婢不敢与夫人相比,只求能在大人身边,做个端水奉巾的小婢,为您解闷舒心,便已心满意足。”
这番话看似句句都在表达想要侍奉李枕的心意,处处透着谦卑,似乎并没有什么毛病。
可意思也很明显,你夫人要帮你打理家务,肯定顾不上来服侍你。
你要是不带我们回去,你这些天夜夜笙歌的日子可就没有了。
况且,一个粗陋的乡野村妇,能会什么。
说她能帮你打理家务,都已经是在抬举她了。
让你这个时候想起家里的那个黄脸婆,想起你回去之后就要日日夜夜对着一个不解风情的乡野村妇,你还能不带我们回去。
李枕听她提起妲己,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玩味之色。
他故作愠怒的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与不满:
“不要跟我提那个泼妇,她能帮我打理什么家务,那个泼妇天天除了吃还能干嘛。”
“她要是有你半分的贴心,我也不至于借着处理事务的由头,在这六邑迟迟不愿意回去。”
“要不是有正事等着我回去处理,我是真不想回去。”
“若不是不能随意休妻,我是真想休了她,让你来做我的正妻。”
这个时代,寻常贵族的正妻多为门当户对的贵族联姻产物,涉及两个宗族的利益绑定。
别说是休妻了,连娶的时候,跟要成亲的男女双方本人都没有关系。
由族老商议,然后占卜一下,再然后就可以成亲了。
成亲的男女双方,只需要负责去结婚洞房就行了。
若正室家族衰落或失势,贵族休妻的约束会相对减少。
但仍需表面符合“合理理由”,避免被指责“无礼”而影响声誉。
李枕这种发迹前娶的糟糠之妻,反而比原生贵族休正室的约束更复杂,核心是身份跃迁后需兼顾宗法规则与社会评价。
庶民逆袭成贵族,往往需要通过“符合礼仪、恪守规则”来证明自身身份的“正当性”。
随意休弃原配正妻,会被视为“忘本”“无德”,遭到其他贵族的鄙夷和排挤,甚至可能影响其新获得的贵族地位稳定性。
升级为贵族后,不能单方面否定原有婚姻的合法性,否则会被指责“违礼乱法”。
妊裳眼底微光一闪,面上却是浮现惶恐与不赞同的神色。
她轻轻握住李枕的手,柔声劝慰道:“大人万万不可如此想,夫人毕竟是您的结发之妻,相伴于微末之时,这份情谊最是珍贵。”
“想来......想来夫人只是性情质朴,不擅表达,心中定然也是记挂大人的。”
“奴婢只要能偶尔侍奉大人,得您一丝垂怜便是天大的福分,岂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更不敢令大人因奴婢而伤了与夫人的情分。”
她这番话,看似在替那位“夫人”开脱,强调其“结发”、“微末相伴”的情分。
实则更反衬出对方的“质朴”,暗指对方粗陋无趣,与“不擅表达”,暗指对方不解风情。
将自己置于一个善解人意、委曲求全的位置,挑拨之意,藏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