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缺平常可是干大事的人,对于这点小事,丝毫没有怯场,依然保持冷静。
她头上戴了一顶破草帽,帽子的边都坏了,一圈一圈的颤颤巍巍抖动,脸上黝黑,还沾了不少的泥点子,衣服上也脏兮兮的,沾了不少的菜叶子。
她推着一辆车,上面装了个大桶,车上故意沾了许多的破白菜叶子。
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咯吱咯吱”的。
她用袖子抿了一下鼻涕,笑出一个比哭还看的表情。
“大哥,这和每天一样,都是又脏又臭的垃圾,你也要闻闻吗?”
护卫嫌弃的看着她,捂着鼻子说:“哎,算了算了,每天都这一个味,真臭!走吧,走吧。”
其实燕无缺腰里还藏着把短刀,如果这两个护卫真的要截车,她就准备把这两个护卫灭口。
没想到这两个护卫轻松的就放她过去了,燕无缺感叹,这两个护卫还算识趣,还算命大,也免了一劫。
她推着车继续往前走,走了好远来到了垃圾场。
这里没有人,她才把桶盖打开,把陆嫣拽了出来。
陆音一直憋着气,出来了,大口的喘着气,浑身沾满了烂菜叶子,各种垃圾,垃圾场的许多苍蝇都围着她转。
陆嫣把身上的臭菜叶子往下摘。“太臭了,实在是太臭了!快把我憋死了。”
陆嫣以前都是白白净净,香香的,现在变得这样狼狈,臭臭的,燕无缺看了都觉得好笑,她哈哈的笑着,那口小白牙都露出来了。
“这是装垃圾的桶,什么垃圾都往里倒都。你身上这么臭,哈哈!恐怕要洗上一天一夜才能洗净吧?”
陆嫣的鞋底也带着垃圾,她拿着小棍往下面扒拉着。
“哎呀,我恐怕已经腌入味了,现在满鼻腔都是臭味,就算是洗上几天几夜也洗不干净了。”
燕无缺叉着腰,警惕的看着四周。
周围很静,一个人都没有,她才对陆嫣说:“洗澡最好用匈奴的皂角,那皂角的果肉遇到水还会起大大的泡沫,放一点菊花,洗出来的衣服就有菊花味,身体也会有菊花味呢,如果实在没有菊花,就放点香菜,洗出来也有香味。”
陆嫣眯眼审视着她,“匈奴?你怎么知道匈奴的皂角好用?”
燕无缺这才感觉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连忙用手挠挠头,装作傻笑。
“嘿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匈奴那里气候宜人,是皂角的生长地,那的皂角特别多。”
陆嫣沉下脸色,整理一下衣服,把里面的金锭子包裹得严严实实。
“你小小年纪知道的倒不少。匈奴,那可是野蛮之地。”
匈奴,那是燕无缺的家乡,怎么可以让别人说坏话呢?燕无缺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匈奴可不是野蛮之地。”
陆嫣以前是千金大小姐,父亲回家的时候经常会说匈奴攻打南周朝什么的。
当时的陆嫣并没有注意,只是觉得天高皇帝远不关她的事,但匈奴的坏印象已经在脑海里记住了。
陆嫣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这几年,匈奴经常进攻南周朝,难道还不是野蛮之地吗?”
燕无缺刚才还哈哈大笑,此时却沉下脸色,辩解道:“那也是有原因的,不是平白无故的进攻,谁不想安居乐业?只是迫不得已而已。”
陆嫣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燕无缺不那么简单,使劲往下拽拽衣服,千万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有金锭子。
她谨慎的说:“燕无缺,我以前以为你只是有力气,没想到你懂的还这么多。”
或许两个人说话的话题太过于沉重,燕无缺明显有些不高兴,脸色阴沉下来,低着头把桶盖子又盖上。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陆嫣不清楚燕无缺为什么不高兴。但有一种感觉,一种直觉,燕无缺好像挺护着匈奴,不允许别人说匈奴的坏话。
陆嫣调转话题,“燕无缺,这次太谢谢你了,冒这么大的危险把我送出来?”
燕无缺终于又笑着,露出那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不是说想出来看你娘吗?我从小就没有娘,我特别羡慕有娘的人,我发誓,如果我有娘的话,一定好好待她。
我是看在你孝心的面上才放得出来的,你出去可不要向别人说呀,可别把我供出去。”
“你娘呢?”
燕无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在我很小的时候,敌人把我娘杀害了。”
陆嫣感叹的说:“唉,一发生战争,最惨的就是这些平民百姓了。”
燕无缺抬起头解释道:“我娘不是平民百姓,我娘是将军夫人,敌人为了让我父亲投降,就拿我娘要挟我父亲,我父亲誓死不投降,敌人就把我娘杀了。”
陆嫣原本以为调转话题,能哄燕无缺高兴,没想到又说到她的痛点上。
陆嫣走到燕无缺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燕无缺,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看你力大无穷,当时以为你只是个莽夫,没想到你父亲是将军呀,真是虎父无犬女,你父亲是哪位将军?”
燕无缺神情黯淡下来,嘟着嘴,“我父亲在一次战争中打了败仗,现在不当将军了。陆嫣,我今天告诉你这么多,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我是把你当做朋友才告诉你这些的。”
陆嫣拍拍她的肩膀,“那当然,从今以后咱们两个就是朋友。燕无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帮忙,我一定鼎力相助。”
这时,从后面传来脚步声和车轱辘声,燕无缺回头一看,原来是其他的垃圾车也往这边推来了。
燕无缺连忙让陆嫣快走。
陆嫣刚走几步,燕无缺又把头上的破草帽子给陆嫣扣在头上。
陆嫣浑身脏兮兮的,戴着漏洞的破草帽子,简直像一个乞丐一样,钻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好不容易走出垃圾场,她雇了辆马车一路颠簸,回到了上川。
她来到母亲买的那个破宅子,发现大门紧闭,轻轻叩门,母亲出来,打开房门,看到浑身脏兮兮的陆嫣,眼眶一红。
“陆嫣,你怎么这么这么狼狈?到底经历了什么?”
陆嫣来不及说话,匆匆进院,然后把门关上。
陆嫣小声地说:“母亲小点声,我是从宫中偷跑出来的。”
母亲吓得脸色苍白,以为陆嫣遭遇到什么不测了呢。
“你为什么偷跑出来?你是闯什么祸了?”
陆嫣挽着母亲的胳膊快速往院里走。
“没闯祸,就是回来办件事。”
母亲紧紧的盯着她,觉得陆嫣一定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不免有些心跳加速,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瞧你神秘兮兮的的,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这些金锭子绑在陆嫣的腰上,她腰都坠的很痛,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回屋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