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邪站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与端坐在后的秦凰隔空对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面对秦凰那足以让普通人腿软的强大气场和审视目光，李小邪非但没有丝毫怯场，反而像是回到了自家那个烟火缭绕的烧烤摊前，神态自若，甚至还带着点闲逛般的懒散。他单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目光坦然地迎上那双深邃的凤眸。
“凰姐是吧？初次见面，我是李小邪。”他重复了一遍开场白，语气轻松，“咱们来聊聊，关于你手下拦路威胁我，以及……你找我合作的事？”
他直接把“威胁”和“合作”这两件性质截然不同的事情摆在了一起，言语间的逻辑简单又直接，带着市井特有的混不吝。
秦凰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向后，靠在价值不菲的真皮老板椅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她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李小邪身上，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却又略带危险的古董。
“李小邪……”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悦耳却带着凉意，“你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一些。”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闯我的地方，见我的面，就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李小邪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的人跑到我的地头，吓唬我的街坊，还暗示要动我店里的人。我总得来问问，这是什么个章程？是凰姐你看我不顺眼，想敲打敲打？还是底下人自作主张，坏了规矩？”
他话语里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是你秦凰的意思，那咱们就得好好说道说道；如果是手下人乱来，那你得给我个交代。同时，他也点明了自己并非毫无根基——他有他的“地头”和要护着的人。
秦凰的嘴角似乎又向上牵动了一毫米，那抹弧度几不可察，却让她那张冷艳的脸庞瞬间生动了不少，也更具压迫感。“你觉得，我需要用这种低级手段，来敲打一个……开餐馆的？”她刻意在“开餐馆的”四个字上微微停顿，带着一丝玩味。
“那可说不准。”李小邪耸耸肩，“毕竟我这小餐馆里，可能有点让凰姐你都感兴趣的东西，比如……白玉膏？”他直接点破了那通合作电话的核心。
“哦？”秦凰终于换了个姿势，她将双臂环抱在胸前，这个动作让她显得更加居高临下，“那你觉得，我是对你的‘护肤膏’感兴趣，还是对……你这个人，更感兴趣？”
这话问得极具暧昧和挑衅的意味，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已心猿意马或者面红耳赤。但李小邪只是嗤笑一声，掏了掏耳朵，动作粗俗却带着奇异的镇定：“凰姐，咱们都是明白人，就别绕弯子了吧？你找人试探我，又抛来合作的橄榄枝，无非是看中了白玉膏的潜力，或者……是我捣鼓出这东西的本事。至于我这个人……”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除了长得帅点，做饭好吃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值得您这位大人物惦记的。”
他这番半真半假、插科打诨的话，让秦凰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她见过太多人在她面前的表现，谄媚的、恐惧的、故作镇定的、色厉内荏的……却很少见到像李小邪这样，能把紧张的对峙氛围，用市井无赖式的幽默感巧妙化解，同时又不落下风的。
“油嘴滑舌。”秦凰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但语气里并没有真正的厌恶，反而像是……更感兴趣了。“坐。”她终于再次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李小邪从善如流地坐下，姿态依旧放松，仿佛这不是在龙潭虎穴般的总裁办公室，而是在自家后院乘凉。
“说说你的白玉膏。”秦凰直奔主题，不再进行无意义的试探，“我要听实话。”
“实话就是，”李小邪收敛了些许痞气，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效果如何，凰姐你手下那个刀疤脸就是活广告。配方是我师门的底子，我改良的。目前的问题是，手工制作，产量低，核心药材‘玉髓芝’来源受限，而且……”他摊了摊手，“官方那边卡着资质，说我是无证卖药。”
他坦诚得令人意外，几乎把所有的底牌和困境都摆在了台面上。这种坦诚，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自信和谈判策略——我有价值，但需要帮助，看你秦凰愿意为这份价值付出多少。
秦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她当然早就调查过白玉膏的效果和近期遇到的麻烦，李小邪的坦诚反而让她觉得更加可控。
“所以，”秦凰凤眸微抬，“你来找我，是希望我提供稳定的药材渠道，顺便……帮你解决那个‘小麻烦’？”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李小邪咧嘴一笑，“药材是基础，尤其是高品质的白芨、珍珠粉，还有稳定的‘玉髓芝’供应。至于官方资质，我相信以凰姐的能量，让它从‘麻烦’变成‘不是麻烦’，应该不难。”
“代价呢？”秦凰问得直接，“我能得到什么？你的配方？”
“配方不行，”李小邪拒绝得同样干脆，没有丝毫犹豫，“师门的东西，不能外传。不过，我可以保证白玉膏的独家生产和销售权，可以交给你。利润，我们可以按比例分成。或者……”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可以用其他东西交换。比如，专门为你，或者为你手下的人，定制一些……‘特殊’的药方。效果嘛，绝对不会比白玉膏差。”
他抛出了一个新的诱饵。白玉膏面向大众，而他暗示的“特殊药方”，显然是面向秦凰所处的、更需要高效疗伤、强身甚至其他特殊效果的“灰色”领域。这无疑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和战略价值。
秦凰的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提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殊药方？”她重复了一遍，目光锐利如刀，“比如？”
“比如，快速止血生肌，效果是普通金疮药数倍的外用散剂；比如，能在短时间内激发潜力、事后副作用较小的强身汤剂；再比如……”李小邪故意拉长了声音，看着秦凰微微变化的眼神，知道鱼儿上钩了，“一些解毒、防身的偏门小玩意儿。只要药材足够，我都能弄出来。”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秦凰指尖轻敲桌面的声音。她在权衡。李小邪的价值，显然超出了最初的预估。他不仅仅是一个偶然得到秘方的幸运儿，他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宝藏”。掌控了他，就相当于掌控了一个潜在的高端“特殊药品”来源。
“你的胆子很大。”良久，秦凰才缓缓开口，“也很会做生意。”
“没办法，”李小邪耸耸肩，“小本经营，总得拿出点真东西，才能入得了凰姐你的法眼不是？”
“独家生产和销售权，我要七成。”秦凰开始报价，女王气场全开，“你负责提供核心配方指导和最终品控，药材和设备由我负责。资质问题，我会解决。另外，”她盯着李小邪的眼睛，“你要为我提供至少三种你刚才提到的‘特殊药方’，具体种类由我来定。”
这条件堪称苛刻，几乎拿走了大部分利润，还附加了额外任务。
李小邪并没有立刻反对，他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然后才慢悠悠地说：“七成太多了，凰姐。技术是我出的，核心环节离不开我。五五开，这是底线。至于特殊药方，三种可以，但药材你得提供，而且不能是无限量索取，每年最多提供三种药方，每种药方的产量也得有限额。我可不想哪天被榨干了，或者弄出来的东西泛滥成灾。”
他讨价还价的样子，像极了菜市场里为了几毛钱斤斤计较的小贩，偏偏谈论的是足以影响一方格局的“大生意”。
秦凰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非但没有动怒，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这种敢于在她面前据理力争、寸土不让的劲儿，很久没遇到过了。
“六四，”秦凰让步了，虽然幅度很小，“我六，你四。特殊药方，就按你说的，每年三种，药材我出，产量限额具体再议。”
李小邪知道，这大概是秦凰能给出的最优厚条件了。再争下去，可能适得其反。
“成交。”他伸出手，干净利落。
秦凰看着他那双不算特别白皙，但指节分明、蕴含着力量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还是伸出了自己保养得宜、白皙修长的手，与他轻轻一握。
她的手微凉，他的手掌温暖而略带薄茧。
一触即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