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的锁链断了一根，裂口处还冒着细小的白烟。
沈知意的手指还扣在那截残链上，掌心被边缘划出一道红痕。她没松手，反而把断口往自己眼前凑了凑。金属泛着暗青色，表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纹路，像干涸的河床。
“这不是普通铁链。”她低声说。
话音刚落，其余的锁链突然震动起来。那些原本静止的环扣开始缓慢旋转，发出低沉的嗡鸣。赵天罡站在院中，手里捏着一块玉佩，指尖一寸寸压进裂缝里，血珠顺着纹路渗进去。
屋顶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分。
萧景珩单膝跪在瓦片上，右手撑着屋脊边缘，左手已经被三道锁链缠住，铁环越收越紧，皮肤下泛起青紫色。他抬头看了眼赵天罡，又看向沈知意。
“别过来。”他说，“这东西认血。”
沈知意没动。她盯着那几根正在蠕动的锁链，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那些纹路……怎么有点眼熟？
她猛地想起什么，从锦囊里掏出那张从裂隙飘下来的密卷残页。纸面已经泛黄，但上面画的图样清晰可见——正是和锁链上一模一样的符文结构，只是多了一行小字：“魂祭篇·引灵归墟”。
她心头一跳。
系统还是没响，但她脑子里自动蹦出一句提示音：“警告！检测到‘噬魂引’禁术，持续三息将永久剥离宿主意识！”
不是系统说的，是她自己记起来了。
这是密卷里被撕掉的那一部分，也是国师当年用来镇压玄甲军血脉的手段。靠陨铁为引，以符文蚀魂，一点点抽走持有者的本源意识，最后变成无主傀儡。
而现在，这些锁链正沿着萧景珩的血脉往上爬。
“你早就准备好了？”沈知意抬眼看向赵天罡，“就等我们能力消失？”
赵天罡冷笑一声：“三皇子身上流的血，天生克九幽阁。可反过来，一旦让他沾上陨铁炼制的禁器，那就是最好的祭品材料。”
他抬起手，玉佩彻底碎裂。刹那间，所有锁链上的符文同时亮起血光，像活过来一样顺着金属游走，直扑萧景珩心口。
萧景珩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滚落。他的瞳孔开始发散，银灰色的发丝一根根变黑，像是生命力被硬生生抽走。
沈知意冲上前一步，却被新弹出的锁链逼退。她咬牙，再次举起奶茶杯，想砸过去试试能不能再打断一次。
可这次杯子刚离手，就被一道横扫而来的铁链击飞，撞在屋檐柱子上粉碎。
甜香散开的瞬间，她闻到了一丝红薯的焦味。
胎记突然烫了一下。
不是系统启动，也不是异能回归，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被唤醒了——记忆。
她记得陈墨说过，信者生，疑者亡。
现在不信不行了。
她转身扑向萧景珩，却被最后一道锁链拦腰缠住，整个人被拽得后仰。就在她快要摔下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是耳钉脱落的声音。
萧景珩抬手，狠狠扯下了左耳的银灰色耳钉。
金属落地的刹那，化作一柄细长软剑，通体如冰晶般透明，剑身映着月光，竟显出一幕画面——
一个孩子被吊在地牢中央，四肢绑着铁链。国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正从他喉咙处剜出一块还在跳动的印记。孩子的脸惨白如纸，却一声不吭。
那是七岁的萧景珩。
沈知意呼吸一滞。
她终于明白这把剑是什么了。不是武器，是记忆的容器。他把自己最痛的那一段封进了耳钉里，随身带着，从不示人。
而现在，他主动打开了。
“知意，看剑！”他声音嘶哑，却异常清醒。
沈知意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幅画面。她看见小萧景珩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但没有声音。
下一秒，软剑猛地插入屋顶缝隙，稳住身形。萧景珩反手割破掌心，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正好滴在与他手臂相连的那根锁链接触点上。
血碰到符文的瞬间，整条锁链剧烈震颤，血光骤然熄灭。
赵天罡脸色一变：“你疯了？用自身精血逆冲禁术，你会死！”
“我知道。”萧景珩喘了口气，嘴角却扬了扬，“但我更知道，你不舍得让任务失败。”
他说得没错。
赵天罡的任务是活捉，不是击杀。若萧景珩当场暴毙，功亏一篑，他回去也难交代。
果然，赵天罡抬手一招，控制玉佩残片后撤半寸。符文光芒减弱，但未完全熄灭。
“你以为这点血就能破局？”他冷冷道，“这只是开始。只要陨铁还在，你的命就不属于你自己。”
沈知意趁机靠近萧景珩，伸手去扶他肩膀。她的手指碰到他的皮肤，发现烫得吓人。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还能撑一会儿。”他低头看了看插在地上的剑，“刚才那一幕……你看到了？”
“看到了。”她说，“你也别装没事了。小时候的事，没人提，不代表忘了。”
萧景珩扯了下嘴角：“我以为藏得很好。”
“藏不住。”沈知意盯着他眼睛，“你每次说‘本座如何如何’的时候，其实都在提醒自己别软。”
他愣了一下，没反驳。
远处传来一声乌鸦叫。
风又起了。
屋顶的锁链重新调整位置，新的符文开始浮现。赵天罡双手结印，脚下画出一个圆形阵法，陨铁链末端纷纷扎入地面，形成闭环。
“既然你们都想看真相，”他声音低沉，“那就让我把剩下的也放出来。”
沈知意心头一紧。
她感觉到胎记越来越热，像是要烧起来。她低头一看，发现皮肤下的龙脉印记竟然在微微发光，颜色由淡青转为深蓝。
与此同时，萧景珩插在地上的那把软剑，剑面突然映出第二幅画面——
刑部大牢深处，一间密室。墙上挂满带血的刑具，中央摆着一口青铜棺。棺盖打开一条缝，里面躺着一个女人，面容模糊，但脖子上有和萧景珩一样的刺青轮廓。
他的母亲。
画面一闪而过，剑身随即出现裂痕。
“这是……未来？”沈知意喃喃。
“不是未来。”萧景珩握紧剑柄，声音发沉，“是即将发生的现实。他们要把她做成药人傀儡，用来激活最终阵眼。”
“所以你现在做的每一步，都在加速那个过程？”她猛地抬头，“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血去激它？”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禁术产生短暂紊乱。”他看着她，“给我争取三秒。”
“三秒够干什么？”
“够你记住这个画面。”他说，“下次签到，去刑部大牢。那里有你能用的能力。”
沈知意怔住。
她突然意识到，他不是在求救，是在传递信息。他知道系统现在不能用，也知道她迟早会恢复签到。所以他把最关键的情报，藏在了这一剑里。
赵天罡察觉到异常，立刻加大压制力度。锁链再次收紧，其中一根尖端凝聚出黑色雾气，直指萧景珩眉心。
“时间到了。”他说。
沈知意反应极快，一把抓起地上断裂的锁链残片，猛地朝最近的一根符文链砸去。
金属相撞，火花四溅。
就在那一瞬，胎记爆发出一阵灼热。
她没看到系统弹幕，但她清楚地听见了一句熟悉的话：
“宿主，今日份欧气已到账，快来刑部大牢抽卡！”
声音很短，像信号不良时闪现了一下就没了。
但她记住了。
萧景珩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他靠着软剑支撑身体，抬头看向沈知意。
“你还信我能活到那时候吗？”他问。
沈知意抹了把脸上的灰，蹲在他身边，一手按住他颤抖的手腕。
“信。”她说，“而且我不光信，我还偏要让你活着看到我胖成球那天。”
他笑了下，眼神松了些。
赵天罡站在下方，手中阵法运转到极致，陨铁链全部绷直，如同弓弦拉满。
“感情牌打完了？”他冷冷开口，“那就该收网了。”
锁链尖端齐齐对准两人，符文再度亮起血光。
沈知意抓紧了手中的断链残片，另一只手牢牢握住萧景珩的手。
屋顶的风卷起碎瓦，吹乱了她的高马尾。
她的胎记还在发烫，像一块烙铁贴在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