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很快睡了。
周青等她把孩子放到最里侧后,接水来帮她洗脚。
他是真想年前带虞欢去西江市把后顾之忧解决一下。
手里办厂还剩下点钱,只要她心里能干净一些,全给了她父母也没关系。
只虞欢提到这个反应很大。
坚决不愿回,没商量的空间。
他摆弄着她豆蔻般的脚趾,思索着。
她考虑的对。
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容易碰到意想不到的麻烦。
有理未必讲得通。
村里前些天进来的那两个贼也有道理,喊出来后台村民不会敢下手那么狠,没机会说话。
周青抬了抬视线:“要不这样好了,你写个信给你学姐,让她找人替你过去看一眼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把咱家地址报给你爸妈,他们过来这边事就好办了。”
虞欢身体一顿。
马上就想过去回信给学姐。
她在西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任副庭长,求证这点事再简单不过。她回信里塞一些钱,当作路费辛苦费。
周青摁住她想抬起来的小脚:“看你这性格,一点事都放不住。今天写完信也要明天才能送去邮局,过年了,别人放不放假都不清楚。”
虞欢重新坐稳,拿手摸了摸他头发:“总之这件事是我的家事,你要听我的,要尊重我的想法。”
“好,都听我媳妇的。”
虞欢捧着他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注视着道:“从我选择逃离那个家开始,孰轻孰重在我心里已经没什么好比较的了。因为就没有再回去的想法,也回不去。
没钱了不敢回 ,有钱了也不想回。
那里是我家乡,但我绞尽脑汁都找不到值得留恋的地方,全家人只有我爷爷稍微对我好一些。他不管事,不爱说话,但也不会故意鸡蛋里挑骨头胡乱的骂我。
我感激他们能让我去读书,等我生活好点儿,一定找个别的地址去固定的给他们寄一些钱回去。”
周青仰头,触了触她软软糯糯的唇。
凉凉的,透心的甜。
周青故意调侃,想让她轻松一些:“反侦察能力还挺强,怕他们按照寄件地址来找你。”
虞欢不理,弯腰搂住了他脑袋。
周青嗅着她怀里的香气,闷闷:“洗脚呢。”
“我抱会儿。”
“床上抱好不好,我也洗一下。”
虞欢松手,拿毛巾帮他擦擦沾水的双手。
周青跟她并坐,把脚也放了进去,踩在了她脚丫子上。
虞欢抽出来,反踩。
小孩子一样的逆反劲儿,周青笑了笑,拿被子给两人披上,搂着让她依在了他肩上。
窗外有风呼啸。
窗内小人安睡,大人依着低低闲聊。
……
第二天,虞欢先起个大早。
过去给炕加上柴火后,早餐潦草放进去,就坐在梳妆桌前拿着钢笔开始写信。
她跟郑虹很有缘分。
来这边的客车上是邻座,到了互相照应关心。
虞欢结婚她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
见了周青,他家庭,听说她所有顾虑考虑后就没再说别的。
快两年没见了。
书信平均一个半月一封,关系反而因距离显得更不一样。
郑虹毕业被推荐到法院工作,虞欢羡慕失落之余,有的也只是祝福祝愿。
郑虹是个很有理想的人。
她要做法官。
管尽不平事。
不受钱权拖累,不被人际干扰。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法情共存。
她口头上的话经常就是,我不但要坚守法律的底线,还要坚守自己良心的底线。
簌簌声中。
清隽柔美的字体跃然纸上。
“姐,年后你腾出空来希望可以找人去一探究竟,我不敢带我男人贸然的就回家……最后,新年快乐,愿你事事如意,舒心,早日找到理想契合的另一半。”
她写完,昨晚那种压抑感散去很多。
虞欢其实清楚的知道奶奶病重大概率是个幌子。
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
她父亲是诛她的心,想让她永无宁日。他做的出来去诅咒父母的事,他没有底线。
虞欢写完信过去打开了大门。
然后坐在缝纫机前,开始缝制衣服。
刘奕不是在开玩笑,她真的想买她昨天穿的那条牛仔裤,喜欢她棉袄领子的设计。
五百块一件。
虞欢想赚这个钱。
她认可刘奕的那句话。
自己有钱才是自己的,可以帮她男人,可以自由没有负担的支配……
周青跟她隔着帘子,看不到她。
发现女儿醒了,父女俩大眼瞪小眼的对视。
囡囡:“呐呐呐,哒哒哒。”
周青在她小鼻子上亲了下:“你看你妈多勤快,大早上就在帮爸爸做衣服。”
囡囡小手摸了摸他脸。
周青看向帘子:“欢欢,大门开了没?”
“开了!”
虞欢回了一句。
周青懒洋洋的起身,先穿上衬衣,毛衣,把女儿搂在了怀里开始帮她换衣。
小孩子的衣服是连体的手工小棉裤。
很简单。
女儿也乖,一看穿衣服自动就把小腿穿进去了。
周青给她扣上肩扣,把外套,裤罩穿上,套好虎头靴就让她在炕上随便爬了。
他自己最快速度的穿上衣服后,才把人抱起来,过去拉了下虞欢的帘子:“做的什么?”
“给刘奕做的。”
周青不多想:“我先洗漱去了。”
虞欢笑着点头:“孩子给我就行。”
“我抱着吧,顺便给她洗洗小脸。”
周青单手轻松抱着出门,另只手端着茶缸牙刷。接热水,他胡乱在唯恐避之不及的囡囡脸上抹了几下,自己也单手洗,洗完单手刷牙漱口。
直到老妈跟弟弟父亲一块来家,周青才把孩子交给了周玉衡,忙活着开始扫地,别的事。
天气不错,八点钟太阳就完全爬了出来。
周青觉得早饭差不多了,刚要喊躲屋里缝衣服的虞欢吃饭,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就一个人,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