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识珞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混杂着荒谬、愤怒和极度无语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几乎要顶到喉咙口。
昨晚，奥托用“平行世界”和“救世主”的谜语轰炸他们；今天一早，就派来天命最强战力“邀请”，活像押解；到了总部，给了琪亚娜一套酷炫到没朋友的【蚀月】。
然后自己呢？非但没给自己弄，原本那套同样是帅没边的【黯骑士·侵月】，还反手就塞给自己一套换色版的“白练”【日蚀】。
这还没完，现在居然把那个在虚拟历史碎片里有自我意识的卡莲·卡斯兰娜的意识体，像塞个宠物精灵一样塞进了这套装甲的通讯系统里！
这一连串的操作，一环扣一环，每一环都透着奥托式的恶趣味和深不可测的算计。
乐识珞甚至能想象出那个金发混蛋此刻正坐在某个豪华座椅上，晃着红酒杯，通过不知道哪个隐藏摄像头欣赏他们此刻震惊又混乱的表情。
但是他可以怎么办呢？直接打上门去？ 像上次一样把奥托那具魂钢身体砸烂？
且不说现在双方维持着表面上的“合作”关系，撕破脸皮后果难料。
就算真打了，结果只会和上次一样——奥托会笑着将意识转移到另一具身体，然后从某处走出来，用那欠揍的语气说：“哦，我亲爱的乐识珞小朋友，你的欢迎仪式还是这么热情。”
那种被恶心的感觉，乐识珞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怒火压下去，理智重新占据上风。
奥托这么做，绝对有他的目的。羞辱？试探？或者……这看似离谱的“礼物”背后，藏着更深层的信息？
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奥托想干什么。
于是，乐识珞先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几乎是敷衍地对着光幕里那个还在歪头困惑的像素小人回答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乐识珞，你可以直呼我的姓名，也可以随意称呼，别太亲密就行。”
“至于奥托……他有点事，暂时不在。这里是圣芙蕾雅学院，我的宿舍。”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欸？圣芙蕾雅？宿舍？”像素卡莲的小脑袋上又冒出一个更大的问号，电子音里的迷茫更深了。
“我记得我不是突然间像动不了的一样，然后见到奥托没多久，便失去意识了吗…………”
乐识珞没再继续解释，他现在没心情也没义务给这位“老祖宗”做世界观导览。
他直接抬手，动作略带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轻轻按了一下耳麦，暂时关闭了对外音频传输，让像素卡莲的声音和影像暂时从他和琪亚娜的视线中消失。
然后，他在琪亚娜依旧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这到底什么情况”的懵圈目光中，面无表情地掏出了自己的个人通讯器。
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加密的、标注为“狗东西”的联系人。
没有犹豫，他直接按下了视频通话请求。
“嘟……嘟……”
通话连接的提示音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每一声都敲在乐识珞和琪亚娜的心上。琪亚娜也屏住了呼吸，凑近过来，紧张地盯着通讯器屏幕。
几声等待音后，屏幕亮起，奥托·阿波卡利斯那张俊美得近乎虚假的脸出现在画面中。背景似乎是他那间标志性的、充满巴洛克风格的办公室。
“哦？真是令人惊喜。”奥托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愉悦笑容，仿佛真的为这通来电感到开心，“我亲爱的乐识珞小朋友，这么快就联系我，是对‘明日之礼’有什么使用上的疑问吗？”
“还是说……已经迫不及待想向我分享初次体验的感想了？”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完全不知道刚刚在乐识珞的装甲里发生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乐识珞看着屏幕上那张笑脸，强忍着把通讯器砸掉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但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穿透屏幕，射向另一端的奥托。
“主教阁下，”乐识珞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关于您赠送的这份‘厚礼’，我确实有一些……‘小小’的疑问，希望您能为我‘解惑’。”
他特意在“厚礼”和“解惑”上加了重音。
“哦？”奥托微微挑眉，露出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碧绿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早有预料的光芒，“但说无妨。我一向乐于为优秀的年轻人答疑解惑。”
乐识珞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核心，他举起手，指向自己耳边那个刚刚沉寂下去的通信器，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想请问，为什么虚拟空间内的那位产生自我意识的“卡莲·卡斯兰娜”女士的意识……会出现在您赠予我的这套【灰骑士·日蚀】装甲的通讯系统里？”
“您这份‘礼’，是不是送得……太过‘惊喜’了一些？”
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通讯器屏幕里奥托影像轻微的电流声。琪亚娜也是不满的环臂抱胸，等待着奥托的回答。
屏幕那端，奥托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那双碧绿的眼眸中玩味的光芒更盛了几分。
他轻轻向后靠在高背椅上，十指优雅地交叠置于身前，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
“哦？你说这个啊……”他拖长了语调，带着一种近乎无辜的困惑，但眼底的笑意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情——他正在享受这一刻。
然后，他微微前倾，俊美的脸庞在屏幕中放大了一些，语气变得轻快，甚至带着点戏谑的反问：
“我亲爱的乐识珞小朋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在虚拟空间的茶亭里，面对这个‘意外’，率先提出该如何处置她的问题的人，不就是你吗？”
乐识珞有些无奈回想，昨天茶亭……那个拥有自我意识的虚拟卡莲……确实是他提出来的，但那件事情关现在这件事什么事？
奥托没有给乐识珞太多回忆的时间，他继续用那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慢条斯理地“提醒”道：
“而我当时的回答是……”他的声音模仿着昨日那种带着哲学思辨的腔调，重复了当时的话语：
“‘或许，对于她所存在的那个‘世界’而言，她就是真实的卡莲·卡斯兰娜，拥有着她独立的、值得尊重的‘存在’意义。’”
重复完这句话，奥托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他摊了摊手，用一种“你看，我很尊重你的意见”的姿态说道：
“所以，我亲爱的孩子，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正是基于你当时的提问，以及我那充满哲学思辨的回答，所付诸的实际行动啊。”
他身体后仰，重新靠回椅背，语气变得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你看，既然我们承认了她的‘存在’意义，那么，将她从那个即将崩溃消散的虚拟牢笼中‘请’出来，为她提供一个更稳定、更广阔的现实载体，让她能够继续观察、思考、甚至……互动。”
“这难道不是一种最符合逻辑、也最人道的‘处置’方式吗？”
奥托的目光扫过乐识珞僵硬的表情和旁边琪亚娜目瞪口呆的脸，笑意更深：
“至于为什么选择你的装甲系统……”他轻描淡写地解释，仿佛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技术选择。
“一方面，这套新装甲的通讯和数据处理核心足够先进，能够完美承载她意识数据的运行。另一方面嘛……”
他故意顿了顿，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将她交给一个曾经为她奋战、并且亲口承认她存在意义的人来‘照顾’和‘引导’，岂不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相信，乐识珞小朋友，你一定能很好地胜任这份……‘额外的工作’。”
“毕竟，”奥托的笑容越发“和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责任’哦。就当是……一份来自过去的，小小的‘惊喜’和……长期的观察记录样本吧。”
乐识珞：“…………”
他感觉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奥托这番说辞，颠倒黑白，强词夺理，偏偏又逻辑自洽，将他之前的问题和奥托自己的回答完美地嵌合进了这个荒谬的“礼物”之中！
他昨天那个问题，本意是试探奥托对“异常存在”的态度，甚至带有一丝阻止奥托可能进行“数据清除”的意图。
可他万万没想到，奥托的反击如此刁钻狠辣——他不仅没清除，反而把这份“存在”打包塞给了自己……还美其名曰“尊重你的意见”、“履行我的承诺”………
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阳谋…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琪亚娜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乐识珞好像被奥托用他自己说过的话给“坑”了，顿时气得牙痒痒，对着屏幕嚷嚷。
“老混蛋！你少在这里诡辩！快把卡莲老祖宗……呃，把那个意识体弄走！”
奥托对琪亚娜的抗议只是报以一个宽容的微笑，仿佛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乐识珞身上，带着一丝戏谑和不容置疑：
“那么，乐识珞小朋友，对于这份‘厚礼’，以及我的‘解惑’，你还满意吗？”
“如果没什么其他问题，我这边还有一些小麻烦需要处理，就不多打扰你们……嗯，‘一家三口’的初次交流了。”
通讯屏幕暗了下去，留下卧室里相对无言的乐识珞和琪亚娜。
空气死寂。乐识珞看着面前的护目镜，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及被奥托·阿波卡利斯算计得明明白白的、令人窒息的操作。
这份“礼”，果然“厚”得让他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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