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目光在这件转心瓶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玻璃展柜里，这件转心瓶静静地陈列着，器型相当端庄，釉色也够温润，转心部分雕刻的非常精细，确实是件尖货。
这种瓷器，在制作难度上，属于是非常高的那种。
当然，制作难度高，同时也代表着鉴定难度相较而言，会低一些。
眼前这件，的确是真品。
陈默视线移到旁边的小立牌上。
标价：九百万。
啧，有点儿小贵。
陈默眯了眯眼，他看到的真实市场价值大概在六百八十万左右。高了小两百万。不过他也清楚，这小牌上标的价钱，只是个参考价，一会儿大概率还是可以议价的。
这会儿周边只有几个普通的服务人员，一个管事模样的经理正在跟别人说话，见对方在忙，陈默也没直接打扰，先放着，继续看起了别的展柜。
然而，看着看着，陈默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他赫然发现，刚才并非老马运气不好——实在是因为，这二楼的赝品真不少。
标价四百万的、六百万的……
这一会儿功夫，陈默又足足见到了四件赝品。
他不动声色，继续慢慢看。
在这种场子里，直接说别人的东西是假货，那是大忌。和朋友嘀咕两句还行，但若是公开讨论的话，那就是纯傻帽了。
陈默只是自己看，没声张。
他在心里却在盘算了起来：这二楼的赝品数量，和一楼相比，要多不少。一楼三十来件，只有三件假货，可二楼他才看了十多件，就已经见着五件了……
正想着，
身后传来脚步声。
“有看到什么中意的吗？”
林秋月走了过来，站在他身旁。
陈默点头，指了指转心瓶的方向：“那边有件转心瓶，看着挺不错的，一会儿问问价。”
他转过头：“你呢？”
林秋月摇头：“还没怎么看。”
两人此刻正站在一只“绿地五彩龙凤纹罐”前，小立牌上的标价是五百五十万。
俩人盯着看了一会儿。
工作人员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开柜上手，陈默摆了摆手说不用。
待对方转身离开后，才小声对着仍专心致志看着的林秋月说道：“后上彩的。”
林秋月闻言，微微一愣。
带着陈默给出的答案，再去细看。
果然如此！
釉面光泽、彩料质感、纹饰笔触……细细分辨下来，确实像是后上彩的物件儿。
“还真是。”林秋月皱了皱眉，“五百万的东西，上这种后上彩的……这种级别的仿制品，严格来说也不算特别高明。”
她顿了顿，有些疑惑：“按理说，这个价位的展品，就算是假货，也不应该只是这种级别的啊。”
陈默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林秋月继续仔细端详，试图找出更多破绽。
就在这时，
她看的正专注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陈默的声音：“林叔。”
林秋月一愣，扭头看去，居然是自己老爹林岳民过来了。
“爸？你怎么来了？”
林岳民身着一身休闲款的西装，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的闺女：“怎么？你们能来，我不能来吗？”
听到这个答案，林秋月当即微微撇了撇嘴。
对于林岳民出现在这栋别墅里，
陈默倒是没什么意外。
毕竟，都在同一个别墅区，听到有这么一个事儿，过来凑凑热闹，属实是很正常的。
林岳民转头看向陈默，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一个项目，这边和欧洲两头跑，没顾得上招待你。怎么样？这段时间在这边待的还可以吧？又遇到什么麻烦吗？”
陈默笑道：“挺好的，林叔客气了。”
一番交际礼仪后，
林岳民点点头，注意力放在了女儿身前的瓷器，随口问道：“这瓷器怎么样？看着挺气派。”
林秋月小声说道：“后上彩的。”
“后上彩？”
林秋月知道自家老爹对瓷器了解不深，便解释道：“就是原本是件素器，被人重新又上的彩……”
林岳民恍然：“意思是……这是假货？”
林秋月：“……”
她说了这么一大通，合着就听进去最后一句。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那姚春梅……”
显而易见，同住一个别墅区，又都是商界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林岳民肯定是认识这栋别墅里的这些藏品的主人的。
只是他也没多说什么。
话音一转：“收藏到赝品也正常，玩收藏的，谁没交过学费。”
虽然从小对古玩收藏不怎么感兴趣，但毕竟家里边的生意最初就是从古玩上面发的家，细说鉴宝知识，林岳民可能不是很懂，但对于整个收藏界是什么样的，他还是清楚的。
顿了顿，林岳民随口又问：“这地方……还有其他这种，嗯，假货吗？”
陈默压低声音：“还有几件。”
林岳民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不少？”
“二楼比一楼多。”陈默说得很含蓄。
林岳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想再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微变。
接了起来后。
虽然没开免提，陈默也没有去细听，但还是有词汇传入耳朵当中，应该是公司那边的事情。
果然，
挂断电话后，林岳民也是收起了刚才那种相当随意的态度。
“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去一趟。”
说着，他再次看向陈默：“前段时间忙的时候没机会，不过今天晚上我可以早点儿回来，到时候来家里吃饭吧？”
陈默面露些许尴尬，没直接答应。
林秋月知道陈默的那些朋友，连忙道：“爸！陈大哥的朋友刚从大陆过来。”
林岳民恍然：“噢噢，那就下次，下次有空一定来。”
他转向女儿：“小月，再怎么说你也是本地的，有什么事多帮忙照应着。”
林秋月撇了撇嘴，心道：这还用你说？
“行，那我先走了。”林岳民拍拍陈默的肩膀，“玩得开心。”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林秋月看着父亲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向陈默：“我爸就这样，一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陈默笑道：“理解，做生意都这样。”
两人继续往下看展品。
结果，
刚看了两三个展柜。
陈默先前见到的那位叫做‘蜂花’的哥们儿，见到林秋月在这里，居然也凑了过来。
“月月……”
林秋月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张同学，请称呼我的名字。”
张蜂花脸上笑容僵了僵，但还是维持着风度：“林……林小姐，我新开的一家西餐厅马上就要开业了，不知道能不能请林小姐赏光，给提一些专业意见？”
林秋月直接摇头，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有点忙，暂时没有时间。而且我对西餐也不是特别了解，无法提专业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