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绝对的虚无。
林渊最后一点意识火星，如同被投入无底深渊的微尘，在坠入那漩涡核心永恒幽暗的瞬间，所有感知被彻底剥离。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了“坠落”本身的感觉。
存在被稀释、分解，融入一片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绝对之“无”。
这就是镜心？轮回的起点与终点？万物的归宿？
意识在绝对的空无中沉浮，连“思考”都变得无比奢侈、无比缓慢。残存的意念碎片如同沉入深海的星火，微弱地闪烁，维系着“林渊”这个名字最后的轮廓。
终结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水泡，在混沌的意识深处缓慢地浮起，又无声地破灭。没有恐惧，没有遗憾，只有一片麻木的空白，一种回归原初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是虚假的！
就在林渊的意识即将彻底溶解在这片永恒之“无”的前一刻——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超越灵魂承受极限的……本源……悸动……猛地……从那片绝对的幽暗深处……爆发出来！
这悸动……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法则……冲刷！一种……对“存在”本身的……绝对……否定与……重塑！
它如同最狂暴的宇宙风暴，瞬间席卷了林渊那点微弱到极致的意识火星！
“呃——！！！”
无声的惨嚎在意识核心炸开！比肉身崩溃、灵魂撕裂痛苦亿万倍！那是构成“自我”的一切基础——记忆、情感、意志、存在的烙印——正在被这冰冷的本源之力……强行……冲刷、剥离、分解！
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炸开了！
无数……混乱到极致的……碎片……如同亿万颗燃烧的流星……瞬间……填满了林渊所有的“视野”！
那不是景象！而是……记忆！是情感！是构成他两世为人的……所有痕迹！
前世·血染的断崖！
冰冷的雨点如同钢针，抽打在脸上。脚下是万丈深渊，罡风如刀。身后，是无数闪烁着贪婪与杀意的瞳孔，法宝的光芒撕裂雨幕。挚友叶无尘站在人群最前，那曾经温和带笑的脸庞，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林渊，轮回镜，不是你该染指之物。”叶无尘的声音穿过风雨，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
“为了它，值得吗？”林渊拄着断裂的染血长剑，声音嘶哑，胸膛被洞穿的伤口涌出的血混杂着雨水，在脚下积成暗红的水洼。至尊境的威压早已破碎，残存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
“值得？哈哈哈哈哈！”叶无尘的笑声癫狂而扭曲，眼中闪烁着林渊从未见过的、名为野心的火焰，“你懂什么？！你只看到眼前！轮回镜里……我看到了未来！属于我的未来！没有你的未来！交出它，留你全尸！”
“未来？”林渊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齿缝，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冰，“你看到的……不过是……镜花水月……”
“冥顽不灵！”叶无尘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杀！”
无数法宝的光芒，撕裂雨幕，如同毁灭的洪流，瞬间将他残破的身影吞没！最后的意识，是身体坠入深渊的失重感，以及……那冰冷刺骨的、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剧痛！
今生·演武场的耻辱！
刺骨的疼痛从丹田处炸开！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耳边是族弟林浩那嚣张而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废物！就凭你这点微末修为，也配姓林？也配占着族中资源？给我死吧！”林浩的脚，带着淬体九重的力量，狠狠踩在他的脸上！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泥土和血腥味呛入口鼻。
周围，是同族子弟冷漠、鄙夷、甚至带着快意的目光。高台上，家族长老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父亲……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最终也移开了视线。
绝望！冰冷刺骨的绝望！如同毒蛇缠绕心脏！庶子的身份，废物的标签，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原罪！连呼吸都是错的！
“我……不甘……”破碎的意识在剧痛和屈辱中嘶吼。就在濒死的边缘，眉心一点朱砂……骤然……灼热！如同投入油海的火星！
苏璃·挡在身前的紫金身影！
天澜学院地宫深处，幽冥殿的杀手如同鬼魅般袭来！致命的幽光撕裂空气，直取他后心！
“小心！”一声冰冷的清叱！那道熟悉的紫金身影，带着决绝，瞬间挡在了他的身前！纤细的手掌抬起，银紫冥瞳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噗嗤！
幽光洞穿了她的肩胛！冰冷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苏璃！”林渊目眦欲裂！
她身体晃了晃，却没有倒下，冰冷的眸子死死盯着袭来的敌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走！别管我！”
那一刻，她背影的决绝，染血的紫金长裙，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云瑶·石化前最后的微笑！
血月当空！灭世刑链垂落！云瑶斜靠在布满裂痕的石壁上，石化纹理已蔓延至脖颈。她温婉空灵的脸庞凝固在死寂的灰白中，只有眉心那点黯淡的翠绿印记，燃起了最后的光焰。
她看向林渊的方向，那石化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是恐惧，不是绝望。那是一种……释然？一种……终于完成使命的……解脱？
然后，光芒燃尽，石像冰冷，眉心只余焦黑空洞。
“云……瑶……”无声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残存的意识。
断臂！法则崩灭！
石殿墙角，焦土之上。右臂那半透明的暗金琉璃形态寸寸崩解！法则结构的哀鸣如同丧钟！剧痛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剥离感！弑神骨深处的火星疯狂摇曳……
怀中轮回镜碎片冰冷沉寂……
代价……太大了……
叶无尘的疯狂！
“待……吾……吞噬……此……界……之……核……便是……尔等……末日！！！”残镜碎片中，那贪婪扭曲的意念咆哮着，冲向镜内世界的核心漩涡……
无数记忆碎片！无数情感烙印！无数刻骨铭心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琉璃，在那冰冷本源之力的冲刷下，疯狂地旋转、碰撞、碎裂！
前世至尊的骄傲与陨落！
今生庶子的屈辱与挣扎！
苏璃染血的守护！
云瑶石化的悲恸！
断臂的虚无！
被天道追杀的愤怒！
对叶无尘深入骨髓的恨意！
……
构成“林渊”这个存在的基石，正在被这无情的法则风暴……一层层……剥离、粉碎！
“不……！”残存的意志在风暴中发出无声的嘶吼，试图抓住那些飞速流逝的记忆和情感！那是他存在的证明！是他战斗的理由！是他……仅剩的东西！
然而，徒劳！
记忆的碎片如同流沙般从“指缝”滑落！情感的烙印被冲刷得模糊不清！自我存在的轮廓正在飞速地消融！
意识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仿佛要回归到诞生之前，那片混沌的虚无。
“渊哥……”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阻隔的……呼唤……如同风中残烛的火苗，极其极其艰难地……穿透了狂暴的法则风暴……传递了进来！
是苏璃！
这呼唤并非声音，而是一缕微弱到极致、却无比熟悉的……冰冷轨迹的波动！带着她灵魂深处……那丝与林渊纠缠两世的……因果牵绊！
这缕波动，在这片冰冷本源冲刷一切的镜心世界，微弱得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珠！但……它确确实实……存在！并且……极其精准地……触碰到了林渊意识核心……那点即将彻底熄灭的……暗红火星！
嗡！！！
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那点微弱到极致的火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苏……璃……”
一个名字！一个烙印在灵魂最深处的名字！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锚定了林渊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自我意识！
冰冷的本源之力依旧在疯狂冲刷！记忆碎片依旧在飞速剥离！但……围绕着“苏璃”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一切记忆、情感、誓约……形成了一小片……极其顽强、极其凝练的……意识……核心！
不能忘！绝不能忘！
是谁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是谁在黑暗中给予冰冷指引？
是谁……耗尽寿元……只为换他一线生机？
……
守护她！
找到她！
带她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驱散了消融的迷茫！化作了林渊残存意识……唯一的、清晰的、燃烧着血与火的目标！
“吼——！！！”
意识核心爆发出无声的咆哮！不再是绝望的嘶吼，而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绝！一种……以这残存的意识为薪柴……点燃的……不灭战意！
既然这镜心要抹除“林渊”，那就……让它抹除！
但……属于“守护苏璃”的那份意志！那份烙印！那份跨越轮回也无法磨灭的因果！
必须……留下！！！
轰——！！！
林渊残存的意识核心，那点由“守护苏璃”意志凝聚的暗红火星，不再试图抵抗那冰冷的法则冲刷，反而……以一种殉道般的姿态……主动……迎向了……那源自幽暗深处的……本源……悸动！
不是对抗！而是……烙印！
他要将自己这最后一点、凝聚了所有守护意志与逆命执念的意识烙印……如同飞蛾扑火……狠狠地……烙进这片轮回镜的……核心本源之中！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意识彻底消散！也要在这轮回的根源……留下……属于“林渊”守护之誓的……印记！
咻——！！！
暗红火星，带着焚尽一切的惨烈意志，如同扑向太阳的流星，悍然撞入了那片冰冷、浩瀚、代表着轮回法则本源的……永恒幽暗！
嗤——！！！
无法形容的“接触”！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灵魂被投入永恒熔炉的……极致……灼烧与……撕裂感！
冰冷的轮回本源之力，与林渊那凝聚了守护意志与逆命执念的炽热烙印……疯狂地……相互侵蚀、湮灭、融合！
构成林渊意识核心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份情感、每一段记忆碎片……都在被飞速地分解、消融！如同冰雪落入岩浆！
痛！超越一切想象的痛！
但在这无边的痛苦中，林渊的意识却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清晰！
他“看”到，自己那点暗红火星，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构成它的意志与执念，正在被冰冷的轮回本源强行同化、抹除“林渊”的个体特征！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