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和煦的“临息园”中,一片寂静。
“咕噜……咕噜……”
冒着血泡的大缸中,秦天赐满头大汗,正激烈地对抗着“血炼”的痛苦。
这是血囊中剩下的最后四成兽血,这一次,他索性全部用完,所花的时间自然更长一些,足足消耗了3个时辰。
秦天赐双眼猛然睁开,“噗”地一声从血水中冲出,不顾一切地肆意放开灵气,挥舞拳头,一遍遍地打着“荒咬”。
“嗷……”
凶煞的“荒流双犀猊”气元不断在空中壮大,随着他的拳势奔走咆哮,威势大盛。
苍伯见他如此疯狂,并没理会,仍是自顾自地喝着酒。
“玄脉六段……突破啦!”
“太好了!”
约莫一炷香后,秦天赐终于停了下来,高声大笑。
苍伯斜瞅了一眼,从木椅上挪下,慢悠悠地走到那缸兽血旁看了看。
“这次‘血炼’还没结束呢,你小子这就突破了,可别浪费啊,继续吧。”
秦天赐挥舞了一下手臂,见此前被“金相子”抓伤的身体部位已全部痊愈,又感受到体内无比充盈的力量,顿时心情大好。
“哈哈哈……痛快……”
他笑着跳入血缸,继续“血炼”,毕竟答应了宫云姬要为她炼化兽血的,这项任务还得完成。
一个时辰后,秦天赐再次跃出血缸,洗净身体,将炼化好的兽血重新装入血囊。
忙完这一切,他长长舒了口气,见刚才自己施展“荒咬”时的那块绿地已干净如初,见不到了任何的兽血血污。
他知道凡是无用的污物在永昼烈阳的炙烤下,都会自行消灭而踪迹全无。
关于这一点,他不止一次感叹,母亲创造的这“物华境”当真是神妙非凡。
当下心情极好地横躺在绿草地上,心中想着事情,嘴中轻声嘟囔着:
“元爷此前说过,要七日后才进行‘点灯’,而且还是在城外的洛山……”
“城外不是应该很危险吗?怎么还能到外面去?”
“嗯……过几天再去元爷那问问清楚吧,还有关于‘点灯’比试的规矩。”
他因为此前手臂受了伤,夏元和夏家都送来了不少疗伤药物,这两天更是陆续有人来看望他,他这小屋几年来都没这么热闹过。
如此一来,弄得他根本不敢立即“血炼”,否则被人发现他的伤势恢复得这么快,到时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索性又忍了两天,到今天才开始,没想到竟一举“冲脉”成功,突破了境界。
夏元这几天也是碍于他的伤势,没多说什么比试的事情,只是让他休息好身子,之后会召集他们共同商量。
“喂,小子,你不去找那‘晚来红’再换些兽血吗?”苍伯见他躺着发呆,遂上前问道。
“不急,这两天先休息休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老者眉毛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哦哦哦,还有比那女人更令你感兴趣的东西?”
秦天赐横了这老不正经的老头一眼,径直站起身来,手一伸,将木灵枪召唤了出来。
“苍老头,你记不记得上次‘赤红之刃’的比试中,我使出‘无往不破’,没想到竟然进入了‘心流’。”
“那是我第一次在使出此技时,发挥出了‘心流’。”
“我想弄清楚……当时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天赐此前练习过无数次“无往不破”,但没有一次发挥出“心流”,每次的聚气时间都需要很长。
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如果能够掌握“心流”的规律,那他这张最强底牌将会彻底脱胎换骨,真正做到无往而不破。
正因为此,对于这一次意外发挥出的“心流”,他既惊喜,又无比振奋,起码成功了一次,终于看到些希望。
“在那种环境下,还能发挥出‘心流’,确实不容易。”苍伯点了点头,也想起了此事。
“那种环境……”
秦天赐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横手一端枪,急急闭起双眼,开始进入沉浸的试练中。
“为什么?”
“还是不行……”连续数次后,依然无法进入“心流”,秦天赐颇为沮丧地停了下来。
“难道真的是受到环境的影响?”
“因为当时周围人的嘲讽,从而激发起了自己内心的愤怒,致使自己更加专注?”
“又或是说……是因为刺激!”
苍伯见他一直嘀嘀咕咕,也凑近身去,插了一嘴:
“老夫好像记得,三代在掌握‘心流’第一境时,就是因为她的好友被杀……嗯……时间太久了,记不太清咯。”
“也许,就是你小子说的刺激。”
秦天赐眼中顿时一亮,似乎明悟了些什么。
“难怪我从来没有在练习此技时进入过‘心流’,这么说来,也许是刺激越大,进入‘心流’的境界就会越深。”
说完,他又尝试起各种方法来调整自己的情绪,不断试炼起来。
其实,“心流”状态终归还是人体中产生的一种内在精神力量。
安静的环境固然能够使人放松下来进入‘心流’,但在一些特殊环境中,也能激发自身的某些潜能,从而直接冲破‘心流’。”
秦天赐此时只是摸到了一些窍门,想要真正掌握却不容易。
苍伯继续喝着酒,没再说话,酒葫芦刚送到嘴边,眉头不禁微微扬起。
“噢,有‘客人’来了!”
……
夏家小屋。
此时已是深夜时分,苍穹之上,闪耀着稀稀疏疏的星点,若隐若现,散发微光。
在云层后隐约而现的月光下,一名红衣少女正身姿轻盈地与古树藤条拼斗在了一起。
月光的映照下,一张极美的脸庞毫无表情,犹如初冬的冷夜清雅冰寒。
正是那日在灵元斋寻找“秦天赐”的神秘红衣少女。
这几日,因为秦天赐在夏家盛会中的惊人表现,使得他声名大噪,一时间许多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她正是从这些人口中听来,终于寻到了这里。
至于她为何深夜造访,倒不为别的,而是她的“魂侍”特性使然,本想着直接跃进屋中找人,却不想遇上了这古怪树藤的阻挠。
红衣女子身姿轻盈地立在小屋院墙上,双手诡异地泛着阵阵红芒。
在她腰间,一颗浑圆镂空铃铛状的挂件如同呼吸般,闪动着亮白炫光。
院墙的角落处,一段段被斩断的树藤掉落在那里。
这些树藤,即便是当初防御颇强的林浩和夏当笑都没能挡住,却在这女子面前显得有些不堪。
苍伯忽地闪现到树下,一边喝着酒,一边饶有趣味地看向上方的争斗,他同样对这女子的身份有些好奇。
“呜呜……”
又是两段树藤分两个方向向女子袭去。
她身形挺立不动,微微抬起双手,对准树藤袭来的方向斜挥而去,一列红光闪动,树藤顿时应势而落。
见这少女如此身手,古树仿佛也有了些“吃惊”,暂时停止了进攻。
女子立在墙头静等了一会,见没再有树藤攻来,足尖一点,轻舞红纱,飞身跃起。
“小女娃要小心了,老夫这须弥圣树的仆卫,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苍伯笑着说道。
红纱女子自然听不到也看不到树下的老者,她此时身在半空,正轻飘飘地向着院中落去。
正当她身子下落之时,却听得一声极为沉重的破空声再度响起,一根比此前粗壮数倍的树藤,疾速向着她下落的方向砸去。
女子秀眉微颦,感应到这树藤的厉害,不敢再用手去硬接,身姿忽地在空中曼妙一摆,红色纱衣竟如展翅的彩蝶一般,飘飞展开。
“叮铃!”
一声清脆悦耳的铃音响起,宛如一枚小石落入平静的湖面,在幽深的夜空荡开。
月下的红纱衣带轻舞飞扬,犹如腾空的烟霞,将美丽少女的身子托起,不再下落,就这么飘浮在了空中。
“咦!”
苍伯轻声惊疑,虚眯着眼看向那精妙华美的纱衣,微微出神。
粗壮树藤一击未中,调转回头,又向着悬空的女子横斩而去。
红纱女子微一拧身,身子轻盈地向后飞去,重又落回到了院墙之上,定神看去,见这粗壮树藤竟是由数根藤条缠绕在一起重新生成。
女子面色未变,似乎对这极具灵性的古树并不感到吃惊,反倒有一丝莫名的喜意。
她双手缓而疾地结印,一声清冷的声音低喝道:
“鬼斩·白镰……”
“凝!”
“噌”地一声玄妙轻响,女子背后突地闪现出一幅浩瀚星空图影,其中有九颗星辰缓缓转动,凝现出一幅奇异星象。
这种元辰星象的映像,是每位灵官打开“斗门”时都会显现的一种“灵影”。
只不过五大灵种灵官的“灵影”却是自己的符轮,而此女属于“魂侍”,体内并没有符轮,所以显现出的是“魂侍”所特有的“元辰星象”。
她此时凝现的一元星象,相当于灵官打开了“斗临门”,说明她已是一名“斗临”强者。
星象中展现出九颗星辰,并非等同于九段的实力,而是如同灵植系链一般,星辰越多表示能力越奇。
九辰星象则意味着这是“魂侍”中最特殊的一类,也是最为恐怖的魂灵师类型--阴阳司,又叫作摆渡人。
“呜呜呜……”
伴随着女子身后闪现出的奇异“星象”,在她四周,同时隐隐传出一阵鬼哭低泣声,呜咽凄厉,慑人心魄,仿佛地界无数的厉鬼在哀嚎和哭泣。
这番奇景仅仅凝现了数息,就忽地一下收入到了她的体内。
“噌!”
霎时,红衣少女清秀绝丽的面容骤然大变,脸上倏地多出了一副面具。
这面具五色斑斓,凶煞恐怖,活脱脱一副恶鬼的面相,若非面具下的眼眸依然清澈灵动,还真会令人以为这是地界厉鬼化身而出。
女子从发髻上抽出那支红色发簪,转动一抖,瞬时变幻作一支红色精秀的画笔。
画笔在空中缓而疾地游动,笔尖处闪烁着点点白芒,宛如一缕亮白光墨。
“人兽妖灵,睛生则意动……”
女子轻声念道。
猛然间,她双手一合,结起一个奇异印诀,连带着那支神秘画笔向着空中点去。
“夜蝰,应身!”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夜空响起。
黑夜之中,一双猩红巨大的三角蛇瞳缓缓亮起,血红蛇信上下摆动,巨大的身体仿佛就隐藏在茫茫黑幕之中,无穷无尽。
“嘶……”
一条比树藤更加粗壮数倍的黑鳞巨蛇凭空出现,迎向树藤撕咬而去,巨大蛇身灵活摆动,瞬间缠在了树藤上,越收越紧。
“哦!小女娃娃还有些手段。”
“不过,还差着点火候啊,呵呵呵。”
苍伯看好戏般地在一旁边喝边笑,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本源圣树。
少顷,被“夜蝰”缠绕得有些难以动弹的树藤一阵搅动,藤条间忽地生出一根尖利的木刺。
“噗……噗……噗……”
一阵破体声响起,巨大的黑色鳞蛇被不断生长而出的木刺透体穿过,瞬间化作一阵星光亮点。
猩红蛇瞳红光一闪,碎散而开,化作红色烟气消散在浓浓黑夜之中。
带着浑身木刺的树藤甩动了几下,并没想要立即收手的意思,又狠狠地向着那女子砸去。
红纱少女抬眼看向夜空,原本微弱的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阴云遮住,稀散的星光随之暗淡了下来。
夜,玄鳞翻墨掩星芒,暗沉了下来……
在那凶煞恶鬼面具下,一双平静似水的眸子微微闪动,似乎毫不在意树藤的攻击,身子一动未动。
“叮铃……”
巨大树藤狠狠扫过墙上的“红纱”,红影摇曳,又哪里还有人在,空自留下了一阵香红烟气和一声清脆动人的铃音,伴随轻风飘飞而散。
夜,再次恢复了宁静。
树下老者望向那缕红色烟气,不禁捻须沉吟。
“想不到这小女娃竟是她的人,怎么会来这里?找这臭小子干什么?”
“嘿嘿,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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