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山林,官道渐显,人烟始闻。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四人稍作易容,李逸以斗笠遮面,慕容雪轻纱掩容,白虹与影枭也换了寻常江湖客的装束。他们依照墨渊所示,前往第一个目的地——位于中州与北凉交界处的“青霖镇”。据墨渊所言,此地有他一位故旧,或可提供关于“星锻之术”的线索。
青霖镇倚靠青霖山而建,因山中多产一种名为“青霖石”的奇异矿物而闻名,这种石头是许多工匠锻造神兵利器的辅助材料,因此镇中多有铁匠铺与往来客商,鱼龙混杂。
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炭火、金属与汗水的混合气味,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李逸能隐约感觉到,怀中那袋星核碎片,在经过某些规模较大的铁匠铺时,会传来极其微弱的悸动,似乎对那些炉火与金石之气有所感应。
“我们先找地方落脚,再打听墨渊前辈所说的‘隐锋阁’。”李逸低声道。
他们寻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安顿好后,影枭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街道人群中,去打探消息。白虹则嚷嚷着要去镇上的铁匠铺看看有没有顺手的家伙,他原来的战刀在连番激战中已然卷刃破损。
李逸与慕容雪留在客房中。窗棂半开,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斜照进来,在慕容雪清丽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她正细心擦拭着秋水凝霜剑,动作轻柔,神态专注。
李逸看着她,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一路行来,生死与共,他并非铁石心肠,如何感受不到慕容雪那份隐忍而真挚的情意?只是,身负血仇,前路未卜,妹妹下落不明,他实在不敢,也不能有丝毫懈怠与牵绊。
“雪姑娘……”他迟疑着开口。
慕容雪抬起头,眸光清澈如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打断了他:“李兄,不必多说。前路艰难,我们相互扶持便是。其他的……来日方长。”
她的话语坦然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让李逸心中微暖,也更加沉重。
就在这时,影枭悄无声息地回来了,脸色略显凝重。
“打听到了,‘隐锋阁’就在镇西,表面是一家不起眼的古玩店。但……”他顿了顿,“镇上似乎多了些生面孔,气息不弱,不像是寻常商旅或江湖客,倒像是……军中好手,虽然穿着便装,但那股行伍之气掩饰不住。”
“北凉军的人?这么快就追到这里了?”白虹刚好回来,闻言眉头紧锁,他手里拎着一把新买的厚背砍刀,寒光闪闪。
“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李逸沉吟道,“青霖镇地处要冲,各方势力耳目混杂。或许是北凉军在此有常规的暗桩,也可能是……赵王的人。”
“那我们还要不要去隐锋阁?”慕容雪问道。
“去,但要更小心。”李逸目光坚定,“星锻之术的线索不能错过。影枭,麻烦你再探,摸清那些人的具体分布和动向。我们入夜再去隐锋阁。”
夜幕降临,青霖镇并未完全沉寂,一些酒馆和赌坊依旧灯火通明,喧嚣隐隐传来。李逸四人借着夜色掩护,如同狸猫般穿梭在狭窄的巷道中,避开了几处疑似暗哨的位置,来到了镇西一家门面狭小、招牌古旧的店铺前——隐锋阁。
店铺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个带着单眼水晶镜片、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就着灯光,小心翼翼地用刻刀雕琢着一块玉佩,对进门的客人恍若未觉。
李逸上前,取出墨渊给予的那枚星辰令牌,轻轻放在柜台上。
老者雕刻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令牌,又落在李逸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慢悠悠地放下刻刀和玉佩。
“故人之后?”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常年不开口的滞涩感。
“受墨渊前辈所托,前来拜会。”李逸恭敬道。
老者点了点头,走出柜台,关上店门,插上门栓,然后示意四人跟他进入后堂。后堂比前面宽敞许多,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金属矿石、半成品的兵器构件,以及一些布满灰尘、看不出用途的古怪仪器,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油脂的味道。
“墨老头还好吗?”老者一边在一个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一边随口问道。
“前辈安好。”李逸回答。
“哼,他能安好才怪。”老者嘟囔了一句,转过身,手里多了一卷非帛非纸、触手冰凉柔韧的银色卷轴,“这是他多年前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说若有人持他信物来寻‘星锻之引’,便交给来人。”
李逸接过卷轴,入手沉重。展开一看,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极其繁复、由无数光点线条构成的立体能量运转图,赫然是一种极为高深的锻造法门引子!仅仅是观摩,就觉心神仿佛要被吸入那无尽的星辰轨迹之中!
“这只是‘引子’,真正的核心与实操,需要特定的地点和材料。”老者淡淡道,“墨老头说,若你能看懂这卷轴三成,便有资格去‘陨星山’碰碰运气。那里,是上古陨星坠落之地,残留着星辰之火与‘星髓’矿脉,是进行星锻的最佳场所,也是……‘观星阁’的外围据点之一。”
又是观星阁!李逸心中一凛。
“多谢前辈!”他郑重收起卷轴。
“不必谢我,各取所需罢了。”老者摆了摆手,重新坐回灯下,拿起刻刀,“东西已送到,你们可以走了。提醒一句,镇上不太平,最近来了几波人,都在打听关于‘星辰’、‘古物’的消息,你们小心。”
离开隐锋阁,夜色更深。四人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返回客栈。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客栈后门小巷时,李逸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望向巷口阴影处。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三个身影。
为首一人,身形高瘦,穿着暗蓝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柄细长的剑,气息阴冷如蛇。他身后两人,同样眼神凌厉,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内家好手。
更让李逸心头一沉的是,他从这三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怀中星核碎片同源,却又带着某种人工雕琢痕迹的……星辰波动!
“观星阁?”李逸缓缓抽出背后的破军长刀,声音冰冷。
那高瘦男子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如同金属摩擦:
“星陨余孽,果然在此。交出星核碎片,随我等回阁,可免搜魂炼魄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