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瑶这一天一夜在号子里望着外面等人来救她,快把眼睛都望瞎了。
她明明都把藏小黄鱼的地方告诉韩雨柔了,为什么老孙还没来?
是不是他发现康平路院子被烧了?
可即便是那样,他也要找自己问问那些东西的下落啊。
难道是韩雨柔拿了东西却没去找老孙?不,她不敢。自己又不是要坐一辈子牢不出去,她知道自己的手段。
但就是没有人来,连大哥韩青山在荣嘉宝来过之后也再没来。
她叫公安帮她打电话叫人,公安说不是她的接线员,还说她的案子马上就要判下来了,让她再忍耐两天。
案子?她有什么案子?不就是卖了自己儿子的一点吃穿用度吗?怎么还真的变成投机倒把了?
投机倒把是会判刑去劳改农场的,她在羁留室待的这两天都感觉要死了,真去了劳改农场她根本活不下去呀。
她必须要找到老孙,她绝不能去劳改。
就在她快要崩溃发疯时,公安突然把她带到了会见室,虽然仍旧戴着手铐。
是老孙,一定是老孙,来救她了。
韩春瑶激动的难以自抑,还想借窗户玻璃拢一拢头发,被公安一个推搡后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
可等门打开进来那人跟她对视一眼后,嗷的嚎了一嗓子,力压千钧的向她扑来。
随后她只觉脸上一阵刺痛,再伸手一摸,竟然满手都是血。
她破相了???
这时那个人已经被几个公安从她身上拖开,但嘴里仍然厉声咒骂着,
“韩春瑶,你这个丧良心的黑心婊子,你坑害自己的儿子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累我全家跟着倒霉。”
“就因为帮你卖了几年的货,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要被抓进来蹲笆篱子,我儿媳妇丢了友谊商店的金饭碗,现在还闹着要跟我儿子离婚,你知道我家娶这个儿媳妇花了多少钱吗?现在全打水漂了。”
“你明明跟荣教授离婚了,还在翰林胡同装得高人一等,亏你还舔着个脸带着那个跟你一路货色的侄女进进出出,一个装荣太太,一个装荣小姐,呸,你们配吗!”
“你当我不知道你那套房里来过多少野汉子,原来只当你是背夫偷汉,其实你根本就是荣家不要的破鞋,是不是人家早就看穿你是个披着画皮的骚狐狸?”
“好了,徐桂香。你刚才已经伤人了,要是还不老实就把你押回派出所。”
摁住她的公安沉声呵斥,她才慢慢安静下来,但死死盯着韩春瑶的双眼仍然滋滋往外冒着火星子。
徐桂香就是徐妈。
她之前是关在另一个辖区的公安局,由于案件从快从重处理,有关部门就把涉案人全都提到这边来宣布结果。
然而等徐妈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后,韩春瑶却后知后觉的尖叫起来。
她的脸,她破相了!
“我要去医院,送我去医院,不然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送我去医院,现在就去!”
她像真的疯了一样,三四个公安都摁不住她,即使她被压在地上却仍然像垂死的鱼一样拼命挣扎。
公安见她脸上的血越流越多,整个人形似厉鬼,心里也有些发毛。就在她耳旁大声喊话,先把案件结果宣布了,走完手续马上送她去医院。
韩春瑶现在对破相的恐惧胜过了一切,立刻停止挣扎坐好。甚至在听到判她去农场劳改两年时都没有任何异议,迅速在文件上签了字,要求马上去医院。
公安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以他们对这个女人的了解本以为她会大闹一场死活也不签字的,没想到一场意外倒替他们省了麻烦。
徐妈被判了半年,虽然哭天抢地但也老老实实的办了手续,只是被带出去的时候仍然没口子的骂着韩春瑶,骂得脏极了。
~~
公安准备警车往医院送人时,韩雨柔刚好因为撕毁犯罪现场封条被带回来拘留五天。
姑侄二人在走廊上相遇,韩春瑶一脸是血眼睛都睁不开,一开始谁都没认出谁。
可韩雨柔在两人擦肩时嫌恶的往旁边躲了躲,说了一句“这人怎么看着跟鬼似的。”
这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唤醒了韩春瑶,她努力又轻柔的抹开眼皮上的血,睁眼一看果然是韩雨柔。
“死丫头,我把小黄鱼都给你了,为什么不帮我去找老孙!!!”
韩雨柔也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仔细分辨后才认出眼前这个形如厉鬼满脸是血的人,居然是姑姑韩春瑶。
她当场就吓哭了。
昨天来时姑姑也不过就是穿着女囚服,眼角唇边有些乌青淤血而已,今天就被人打得满脸开花连人模样都没了。
公安局里这么可怕吗?
呜呜呜,她不想被拘留了。
“问你话呢!小黄鱼都给你了,为什么不帮我去找老孙?”韩春瑶脚上被麻绳捆着,只好双腿并拢跳起来给了韩雨柔一脚。
“呜呜呜,什么小黄鱼啊,我回家的时候家里都被贼偷了。你床头柜都被人拆成了好几片,哪还有小黄鱼啊!”
听到韩春瑶的话,韩雨柔哭得更凶了。
原来姑姑还藏了一根小黄鱼在家里,她要是早点找到的话,又怎么会处心积虑的要嫁给沈屹舟。
现在小黄鱼没了,沈屹舟那个王八蛋扔下她跑了,她还得到公安局这么可怕的地方待五天......
韩雨柔缩成一团嗷嗷大哭,韩春瑶并没有看见她戴着手铐,只当她是来看自己的,骂了一句又问,
“废物!哭什么!那你去没去市戏剧团找老孙?”
“没有。”
“你个目光短浅,有奶才叫娘的贱货,明明让你先去戏剧团再回去拿小黄鱼。只要把我救出去了,还怕没有荣华富贵的好日子过吗?”
“呜呜呜——,”
韩春瑶嫌恶的看着韩雨柔,知道她不中用,没想到这么不中用。
早知道把小黄鱼给大哥,他肯定早就把事情办妥了。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你爸呢,叫他来看我。”
“我爸他死了。”
“什么?”
这是韩春瑶万万没想到的,一时之间急火攻心,加上刚才又是嘶闹又是流血,直接晕了过去。
~~
等她来时,只听见机器滴答和人声嘈杂,空气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像是在医院。
她伸手摸了摸脸,已经上药包扎了,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正想找人询问韩春山的事,突然听到一阵滑轮极速滑过,伴随着一个护士的喊声,
“快通知费医生准备急救,来了一个重伤员,说是被人推出马路让车撞飞了,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