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尧:“问过了,刚满弱冠。”
糜竺脸色变了又变,这甄家当真敢想,怪不得方才支支吾吾。
这不是存心要给我糜竺难堪么!
......
糜竺盯着甄尧,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甄尧自知强人所难,连忙补充道:“我甄家准备的嫁妆定教朱府台欢喜!”
糜竺:“岂是钱财能了结的?八岁之差,你让我去说项,不是教我难堪?”
甄尧连忙摆手:“子仲兄误会了,我怎会让舍妹争正妻之位?便是做个姨娘也使得。”
糜竺闻言一愣。
甄尧继续道:“我岂是不知轻重之人?舍妹虽姿容出众,毕竟是再醮之身,哪敢奢求正室之位?”
糜竺面色稍霁:“若非正室倒好商量。只是你们甄家在冀州也是望族,何必让令妹远赴扬州为妾?”
甄尧意味深长地笑了:“这话旁人或许不懂,子仲兄岂会不明白?”
确实,糜竺再明白不过——他刚将妹妹送进孙府作妾,转眼便得孙澎重用。
甄家要与朱家结亲,自然也是要铺就南边的门路。
明眼人都看得出,随着海运兴起,南北商路大开。北地商人若不想坐困愁城,就得赶紧在南边结下新的关系,方能在将来的变局中分一杯羹。
可你家妹妹比朱家公子足足大了八岁!
这般年纪,扬州哪家少年郎会中意年长许多的女子?
等等......
糜竺忽然想到一人,却不愿说破。
甄家几位千金素有倾城之姿,糜竺岂愿让甄尧之妹入孙府与自家胞妹争春。
甄尧察言观色,急问:子仲兄可是有何高见?
糜竺捋须淡笑:朱太守那头,我自会替你周旋,静候佳音便是。
见对方笑意勉强,甄尧心知不宜多言,遂拱手告辞。
转过海港望楼,恰逢糜芳策马而来。甄尧扬声道喜:糜将军得孙州牧青眼,鹏程万里指日可待!
糜芳勒马大笑:我道是谁,原是子承兄!寻家兄有何贵干?
甄尧坦然相告:实不相瞒,欲托子仲兄牵线,将舍妹续弦至江东。
糜芳眼中精光一闪:早闻甄氏 ** 冠河北,若非自知分量......不知属意哪户人家?
甄尧低声道:吴县朱氏二公子。
糜芳闻言变色:朱然那厮?见甄尧点头谄笑称为妾即可,忽拽其袖道:此事何不问我?朱然与我饮酒论交数次,家兄哪及我知根底!
甄尧忙邀膳详谈,却见糜芳连连摆手:此事无甚可议——绝无可能!
骤闻此言,甄尧面如土色:为何?
糜芳环顾四下,附耳低语:此秘闻出我口入君耳——那朱然癖好比类灵帝!
甄尧骇然。汉灵帝之癖,举世皆知!
纵使东吴群英()名,较之灵帝不过萤火之于皓月。
灵帝铁律:年逾二八之女,绝不予顾。
北宫乃皇后贵妃居所,其余秀女则安置于别院。
** 嫔妃既不能再嫁,惟有在城外修建园林安置,此乃无奈之举。
昔年洛阳城外诸多皇家林苑如豹园、毕圭苑等,皆为此而建。
灵帝在位时兴建百余座皇家园林,其中尽收美眷,其一生堪称城会玩典范,最终却为董卓作嫁衣裳,令西凉军喜不自胜。
未料朱然之品味竟与灵帝相仿?
甄尧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甄尧原有意将妹妹许配朱然,虽多为家族利益考量,若朱然果真这般荒唐,他断不会将妹妹推入火坑。毕竟已是再醮之妇,若再遇薄情郎君,岂非真成联姻傀儡?
甄尧转向糜芳:依你之见,朱家并非良配?
糜芳捻须道:倒也未必。朱治尚有数名庶子,若甄兄不嫌,某可代为牵线。
糜芳虽与朱治无交集,却与庞统、赵云交好,这人情世故盘根错节,总有应对之策。
甄尧却显迟疑:朱太守的庶子?
糜芳忽拍案道:也是,庶子确实难当联姻重任。况且令妹年岁已长,又是寡居之身,虽姿容绝世,可惜江东子弟多不钟意此类......唔......
甄尧疑惑道:糜兄何以言又止?
糜芳神色古怪,似有难言之隐。
甄尧焦灼道:但说无妨!
糜芳忽露笑意:倒是想起扬州有位人物,正合尊意。
甄尧急问:何人?
糜芳挑眉一笑:吾主孙澎将军!
甄尧愕然:哪位?
糜芳朗声道:吴侯胞弟孙澎将军!
甄尧顿时方寸大乱:这......此事当真可行?
数日后,琅琊港的船队扬帆返航的同时,糜竺的亲笔信函已然呈于孙澎案前。
...
孙澎展读糜竺笔下那封热情洋溢的书信,嘴角不自觉上扬。
糜芳糜芳!
真乃知我心意者!
甄姜,甄氏姐妹中的长姐!
而今正值二八年华!在后世不过初出茅庐的年纪!
更不必说,她可是甄宓血浓于水的亲姊!
说是洛神复刻版也不为过。
假以时日,若能再得甄宓相伴...
这不又是一对堪比江东二乔的姊妹花?
若是能集齐甄家五朵金花...
怕是要直上九霄了。
孙澎当即挥毫回复,令糜芳速速与甄家敲定此事。
当糜芳匆匆赶来告知事情已成时,甄尧仍有些将信将疑。
那可是坐镇扬州、兼领交州的孙澎大人。
这般位高权重的人物,当真会纳他们甄家守寡的小妹为妾?
转念想来,若小妹姜儿能嫁入孙府,终究强过许给朱然百倍。坊间早有传闻,孙将军对年长女子格外垂青——那貂蝉不也正与小妹同岁?当年不过是吕布妾室,而自家小妹好歹做过正头娘子。
甄尧火速修书,八百里加急送往邺城二哥甄俨处。
展开绢帛的甄俨盯着墨迹愣了半晌。
原不过是让你去扬州攀些关系,怎就直接攀上了州牧大人?
自家三弟何时这般能耐了?
此事非同小可,甄俨当即决定亲赴琅琊问个明白。
匆匆穿过庭院时,正撞见捧着书简出神的甄姜。阳光斜照下,那竹简上《孙澎诗赋集》五个篆字分外醒目。这本由商贾收集刊印的集子,收录的都是孙将军题在府中的即兴之作。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甄姜轻抚着千里共婵娟那行刻痕,眼前仿佛浮现出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这般入神,竟未察觉兄长已至身旁。
你三哥说了门亲事。甄俨突然抽走书简,只是......要委屈你做妾。
甄姜指尖微微一颤:二哥不必为难。父亲去时我们都还小,全赖你撑起家门。如今能为甄家出力,我欢喜还来不及。
也不问问许的是谁家?甄俨皱眉。
少女垂眸浅笑:三哥挑的......总不会差。
甄俨晃了晃手中的竹简:到了婆家那边,可不能再捧着这些书简看了。
甄姜轻声道:我省得的。
没曾想甄俨忽然笑出声:你呀,还是没明白。等嫁过去,这些就用不着啦。
二哥这话是......甄姜被说得云里雾里,脸颊微微发烫。
你三哥本事大着呢!甄俨眉飞色舞道,托人给你说成了孙澎这门亲事!怎么样,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甄姜惊叫一声,耳根子红得像滴血,攥着粉拳就往兄长身上捶,末了捂着脸跑开了。
甄俨揉着生疼的胸口直抽气——这丫头下手真不知轻重,衣襟底下都泛青了。
待追到妹妹房门外,他故意扬声问:方才那拳头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总得给句准话不是?
屋里传来甄姜细若蚊呐的回应:婚姻大事......全凭兄长做主便是。
甄俨暗自好笑。前几回给她说亲时,这丫头不是嚷着要侍奉双亲,就是推说要照看幼弟,哪像今日这般柔顺?
不过转念又发起愁来。妹妹眼看着要三十了,再耽搁下去更难议亲。只是这回结亲的对象从朱家换成了孙家,得想个周全的法子,别让袁绍多心才是。
好在孙澎与曹操不同。若真 ** 妹送进曹府,袁绍那边绝对交代不过去。如今袁氏与孙氏正打得火热,据说袁本初还在青州修码头要跟扬州通商。趁着两家交好, ** 妹嫁过去倒也不算扎眼。
横竖这乱世里头,世家大族两头押注的还少么?
琅琊港畔,甄尧终于盼来了兄长甄俨。兄弟重逢,二人眼中掩不住欣喜。
甄家将甄宓许给袁熙,不过是一招闲棋。谁不知袁尚、袁谭更得势?奈何攀附无门!
而今能将女儿许给孙澎这般手握实权的年轻俊杰,与往日间接押注截然不同。孙澎年岁尚轻,此番联姻可保甄家数十年安稳,实乃稳赚不赔的买卖。
甄姜本就对孙澎颇有好感,对兄长的安排自无异议。成熟女子没有小儿女的扭捏,只知把握良机,一往无前。
花开并蒂,甄家嫁女,孙澎纳妾。恰如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双方皆欲速成此事,甄尧亲赴扬州面见孙澎。
见得甄尧相貌,孙澎对甄家血脉放了心——若剃了胡须,放在后世不逊那些归国贵公子。更妙的是,得甄家这个北方支点,孙澎的布局愈发从容。
原先孙澎对北方商路所知有限,与袁绍议定的通商口岸,选的多是后世知名海港,如青岛、大连、烟台等地。如今有了甄家这个地头蛇引路,便可避开暗礁,精准选址。
这一着,孙澎可谓名利双收。不由暗赞:糜芳这小子,倒是慧眼识珠!
时值五月中旬,江夏黄祖突接急报:数日前,一队神秘战船突破江夏防线,逆流闯入洞庭湖!据报,来船皆尖头战舰,分明是扬州水师。
孙澎不声不响派舰队入洞庭,究竟意欲何为?黄祖百思不得其解。更奇的是,这支船队入湖后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黄祖手头兵力有限,想在广阔的洞庭湖搜寻一支船队几乎不可能。
那支船队战力惊人,据报船上配备了投石车和拍杆。江夏水军的小船追击无异于送死,大船又追不上对方速度,不到一天就跟丢了目标。
孙澎究竟有何企图?
黄祖心中不安,急忙派遣使者前往扬州打探。然而孙澎一见荆州使者便怒斥黄祖诬陷好人。收到回信后,黄祖彻底无言以对——孙澎拒不认账,他能拿对方如何?
若孙澎派兵直接入侵,黄祖尚可围剿。可对方偏偏派出一支水军,突破江夏防线直奔洞庭湖,显然早有预谋。无奈之下,黄祖一面继续与孙澎交涉,一面向曹操告状。
荀彧被派来的使者弄糊涂了:“孙澎派船队去洞庭湖?然后呢?你自己都不清楚,跑来闹什么?”
此时洞庭湖中,诸葛亮与潘璋、徐盛暂驻湖心岛。岛上原有一处水寨,被诸葛亮舰队包围后,寨主负隅顽抗,结果被潘璋冲入当场斩杀,凶悍手法吓得众人胆寒。
徐盛默默远离越发彪悍的潘璋,心想这家伙跟随孙澎特训半年后,身体素质愈发恐怖,行事也越来越狂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