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那天天上没有月亮,只有院子里的宫灯散发着光芒,她看着璟桁离去,笑着往回走的时候余光里看见高高的宫墙上有个圆圆的影子。
高曦月心里“咯噔”一声僵在原地,星璇觉得她有些不对,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一颗满脸鲜血、披头散发的脑袋正从墙的那边一晃一晃地笑。
“啊啊啊——”
不知道哪个宫人也看见了这可怖的东西,发出了一声尖叫。
之后星璇就记不清了,她只记得主儿吓得跌在了地上,自己也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整个咸福宫都乱了套,就连四公主璟桁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但也就在她出来的一瞬间,那东西不见了。
双喜领着人去外头寻了一圈,却什么都没瞧见。
“鬼.....是鬼......”
从这夜开始,高曦月变得神思恍惚,夜里难以安眠,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惊跳起来。
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她听来像是鞭子抽打在麻袋上的闷响;窗外呼啸的风声,仿佛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哭嚎和野猫的嘶叫;有时对着铜镜,她会恍惚看到镜中自己的影像旁,似乎多了一个模糊的、血淋淋的影子。
“娘娘,您脸色不好,再喝碗参汤吧?”茉心忧心忡忡地端上药膳。
高曦月却猛地挥手打翻,汤汁溅了一地,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血!是血!阿箬的血!她来了!她来找我了!”
她蜷缩在榻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骄纵贵妃的影子。
齐太医来诊脉,只说是“忧思惊惧,外感风寒,心胆气虚”,开了安神定惊、温补驱寒的方子。
高曦月不觉得是自己病了,她固执地觉得那就是阿箬。
阿箬来索命了。
“将璟桁送去太后那里....太后一向疼爱孩子,不会拒绝的....阿箬....阿箬也是绝对不敢靠近慈宁宫的....”
高曦月浑浑噩噩地送走了璟桁,选择自己一个人应付这一切。
她服了药,昏昏沉沉地睡去,却总被噩梦惊醒,梦中尽是阿箬空洞淌血的眼窝和如薏残缺的耳垂,还有那铺天盖地的、被鲜血染红的白雪。
苏绿筠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四周的经幡。
“阿箬....阿箬!”
高曦月再一次被梦魇惊醒,瞧见身边的人又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来瞧瞧你。”苏绿筠转过头,看着高曦月虚弱的样子,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她虽然不怎么喜欢高曦月,但今日是领了富察琅嬅的任务来的。
之前富察琅嬅和弘历轮流来看过高曦月,也劝了她、安慰了她,但她还是害怕,宫里流言一直没能完全散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高曦月,所以富察琅嬅才让她来想想办法。
“你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害怕?”
“虐杀阿箬的如薏都不怕,你怕什么?”
高曦月多嚣张跋扈啊,虐待海兰的时候不怕她死了追魂索命,轮到阿箬就莫名其妙地怕了?
阿箬到底有多厉害啊?
“什么叫我怕什么?”高曦月听见这话火气“噌”地就起来了,没理也要占三分:“我不能怕吗?你到底来干嘛的?!”
“皇后娘娘不许宫中以讹传讹,翊坤宫都安稳下来了,你若还过不去这个坎,皇上也不能饶你。”苏绿筠轻叹一声。
弘历看重“稳定”,自然厌恶高曦月的“不稳定”。
这件事情本就疑点重重,高曦月莫名其妙地害怕阿箬简直让人笑掉大牙。这分明是被人动了手脚,难道齐汝把脉把不出来?
“那她就去找乌拉那拉氏那个贱妇啊!她找本宫做什么!”高曦月终于受不了了,嚎啕大哭起来。
苏绿筠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静静地等她哭完才缓缓道:“我到是建议你这些熏香、艾叶,乱七八糟的东西能不用就不要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鬼魂,你天天窝在宫里不肯出门见人,正常人都会被逼疯。”
“我不要....我不要!”高曦月却害怕地往被褥里缩了缩:“我只要一出门,她就会来找我的!”
“那你躲在这里她就没有来了吗?你怕她她肯定要来啊,如薏不怕她,阿箬吓不到她翊坤宫不就没事了吗?”苏绿筠装出严厉的样子换了个方式劝她。
谁知道高曦月又开始流眼泪:“鬼也会欺软怕硬吗?”
“你说你和星璇都瞧见了阿箬,那你现在有再看见她吗?”苏绿筠又问道。
“她...她当时就在那个墙上,就这么幽幽地看着本宫,阴惨惨地笑,静悄悄地,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高曦月每每回想起那夜的事情就害怕的发抖。
苏绿筠点点头,让双喜寻了个高高的梯子来:“小年,你爬上去看看,看看那上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嗻。”
高曦月听她这么说顿时慌了神:“你不怕晦气!就算....就算你不怕,你难道...难道就不怕有什么冲撞了你的孩子吗?”
苏绿筠起身笑道:“高曦月,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说罢她便起身出去了。
年顺绥已经听着宫人的引导爬上了据说是阿箬出现的那一块墙上,他细细检查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地方。
苏绿筠站在下面看着,宫人们看着都害怕,但是碍于她在场便什么都不敢说。
过了片刻,年顺绥似乎是找到了什么,整个人都趴了下去,掏出帕子小心翼翼地扣了个东西下来:“娘娘。”
他将手帕递到了苏绿筠的面前,那上面有一点点褐色的东西:“娘娘。”
苏绿筠瞧了一眼:“让黄仁义来一趟,悄悄的,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慈心上前接过这帕子,低声道:“娘娘,这瞧着像是血。”
“是啊。”苏绿筠依旧平淡:“只是本宫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就算有,也是人装出来的。阿箬那日被折磨的浑身都是血,死的时候血流了一地。就算变成鬼,也该是刚死的样子,血会一直流,也会弄脏一大片墙面。”
“可是你瞧,这上头干干净净,肯定是有人为了不引人注目在僻静处往身上抹了动物的血,到咸福宫的时候脸上的血几乎都干了,所以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慈心听着没忍住笑了出来:“娘娘,鬼还讲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