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璟惗听了她的烦恼心中无奈，却又不好直说璟婋瞧着气色差了很多，疲惫的和皇额娘也查不了多少，只得旁敲侧击：“大姐姐身子不好，难以舟车劳顿。她上回进宫，我瞧见好几次她躲在角落偷偷咳嗽，她也不容易。”
“姐姐....”璟瑟听着红了眼眶，有些愧疚地看向她：“我知道的....我就是....我就是太伤心了，不知道该发泄到谁身上....我对不起大姐姐。”
“亲姐妹之间没有什么说不开的，你年纪小些，我们都明白。”璟惗轻轻为璟瑟擦去眼泪低声安慰她：“这次东巡咱们就不去了吧，好好在京城陪皇额娘，好不好？”
“嗯。”璟瑟心里压抑，哥哥姐姐都自顾不暇，自然难以安慰伤心欲绝的额娘。所以她只能压下心中的伤心，强撑着去宽慰富察琅嬅，但她心里也不好受。
在这样的痛苦里，没有一个至亲能逃脱。
可富察琅嬅听了璟瑟她们的话后，却双眸含泪强撑着坐起来：“不行....不行，本宫必须去。”
“皇额娘...您还病着呢....”璟惗听她这么说也瞬间慌了：“从京城到齐鲁之地，舟车劳顿，您怎么能受得住呢？”
“本宫是皇后，本宫必须得去！”富察琅嬅忽地提起了一口气，豆大的泪水砸在锦被上，她不敢说，当她听见东巡两个字的时候心中“咯噔”一声，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身子是什么状况她最是清楚不过，她若不去....只怕，她谁都见不到了。
紫禁城太大、太黑，夜太漫长。
空空旷旷的，她根本熬不到他们回来：“本宫是皇后！！！”
富察琅嬅重重捶了一下床榻，泣不成声，只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本宫....是皇后.....”
御道黄土垫地，净水泼街，旌旗蔽日，仪仗森严。圣驾东巡齐鲁，浩荡启行。
帝后的龙辇和凤辇最为煊赫夺目。
六匹颜色一样、神骏非凡的御马，头戴金络脑，身披明黄锦障泥【1】，牵引着一架金顶朱漆的巨型的、内设四扇门马车。
车身雕龙绘凤，镶嵌宝石明珠，在春日暖阳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那宽阔的车厢如同移动的小型宫殿，内里陈设奢华，设有御榻，供帝后休憩。
弘历端坐其中，身着明黄龙袍，神情虽因永琮之殇难掩一丝沉郁，但天威凛然。富察琅嬅皇后强撑着病体，端坐车内，即便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她也不曾露出一丝丝不合规矩的样子。
紧随帝后銮驾之后的，是两位贵妃的仪辇。
虽规格低于帝后，但亦是四匹高头大马牵引的华车，车身同样是朱红漆底，饰以繁复的彩绘与金饰，彰显着仅次于皇后的尊贵。车厢亦设有卧床，以备长途跋涉之需。
苏绿筠纯贵妃的马车行驶在前。
她产后不到半年，虽然她自己觉得缓的不错，但弘历特意叮嘱内务府“务必要仔细准备”，因此车内铺设尤其厚软舒适，熏着安神的暖香。
苏绿筠靠坐在软垫上，目光不时担忧地投向前面那架巨大而沉默的凤辇，为富察琅嬅的身体悬心不已。
长长的队伍逶迤【2】前行，前有开道的龙旗卫、引幡、仪锽氅、金八件，后有随扈的王公大臣、宗室亲贵、御前侍卫、内务府官员的车马仪仗，浩浩荡荡，绵延数里。
马蹄踏着平整的御道，发出整齐而沉闷的声响，车轮滚滚，碾过大地。
御驾所过之处，道路两旁的百姓早已被官兵引导着，黑压压跪伏在地。他们穿着朴素的衣衫，脸上带着敬畏与好奇，在队伍经过时，自发地、山呼海啸般地叩首高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声浪此起彼伏，汇成一片海洋。
百姓们不敢抬头直视天颜，只能看到马蹄扬起的微尘，听到那威严庞大的车驾从面前隆隆驶过，如移动的山岳，就连那些尘土似乎都是天家的恩赐。
行至行宫，众人终于有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从京城出来也有大半个月了，皇后身子还好吗？”弘历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富察琅嬅，眉宇间都是对她的担忧。
“有皇上时时相伴，臣妾觉得尚好。”富察琅嬅眉宇之间虽然稍显疲惫，但精神瞧着不错，脸色也红润了些。
苏绿筠瞧她越好心里便越忐忑，但此时她还是笑意温柔：“皇上与皇后娘娘形影相随，百姓们看了都感叹皇上与皇后娘娘鹣鲽情深呢。”
“是啊，朕这次出来也是想带着皇后散散心。”弘历笑着看向富察琅嬅，这一段时间以来他见富察琅嬅愈发康健心里也高兴。
只有如薏在心底冷笑，弘历哥哥都和自己说了，是皇后强求着要来的，弘历哥哥最开始根本就没有想带她出来的意思。
不过都是表面的情深而已。
“臣妾谢皇上关心，臣妾不过只是说梦见了碧霞元君，皇上还特意改道带着臣妾一同拜了碧霞元君祠，皇上的心意，臣妾都明白。”富察琅嬅轻笑。
“民间都说碧霞元君神通广大....”如薏对着富察琅嬅微微俯身，眼睛却是向上瞟的：“一定能保身子顺遂。”
璟瑟瞧见她这样就恶心，冷笑一声：“皇额娘神佛庇佑，自然万事安康。娴贵妃从前就是侧福晋，如今做了贵妃，更要守着妾室的仪德，好好侍奉在皇额娘身侧，不要给皇额娘添烦恼。”
她虽然是为了富察琅嬅出气，可这话也影射到了苏绿筠，弘历眉头一蹙，声音有些严厉：“璟瑟。”
苏绿筠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和敬公主心疼皇后娘娘，臣妾等都是明白的。皇上肯定也能理解公主孝心，今晨璟惗还和臣妾说呢，一路上和敬公主相反设法逗皇后娘娘开心。可见，娘娘身子渐安，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呢。”
璟瑟听见苏绿筠的声音，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怯生生地看向自己的额娘，就见额娘一脸严厉。
她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