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过后,内务府的账目核查如期而至。往年,这不过是走个过场,各宫的管事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但今年,李副总管却格外认真,带着人一间间库房查,一本本账册对,态度严谨得让人心头发紧。
“刘管事,”李副总管拿着一本账册,指着其中一页,“正月十五,永和宫领用的糯米,账上写的是上等五斗,可实际签收单上却是中等三斗,这两斗上等糯米去哪了?”
正在一旁谄媚笑着的刘三,闻言脸色瞬间一白:“回……回李大人,可能是……可能是库房盘点时出了差错……”
“差错?”李副总管冷笑一声,“那腊月二十三的炭火呢?账上是银丝炭十筐,签收单上却是杂炭六筐,这四筐银丝炭又去哪了?”
刘三额上沁出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周围的管事们都看出不对劲了,纷纷低下头,不敢出声。
李副总管却没打算放过他,又拿出几张单子:“还有这些绸缎、腊肉、茶叶……每一样都和账上对不上,刘管事,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奴才……奴才不知道啊!都是下面的人办的,奴才只是签了个字……”
“签字?”李副总管将一张单子扔在他面前,“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你签的?笔迹鉴定都做过了,你还想狡辩?”
刘三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没想到李副总管竟然连笔迹鉴定都做了,这分明是有备而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李副总管打断了。
“来人!”李副总管高声道,“把刘三给我拿下!还有那个负责采买的王二,也一并抓起来!他们涉嫌克扣宫份、监守自盗,立刻押去宗人府审问!”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吓得瘫软在地的刘三和闻讯赶来的王二捆了起来。两人哭喊着“冤枉”,却被堵住嘴,强行拖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魏管事站在人群里,脸色惨白——刘三和王二都是他的心腹,也是德妃兄长乌雅保的人,李副总管这是在借机敲打德妃势力啊!
他想上前说情,却被李副总管冷冷一瞥:“魏管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管事吓得缩了缩脖子,讪讪道:“没……没有,李大人处置得当,是他们罪有应得。”
李副总管没再理他,对着众人道:“从今往后,内务府的账目必须清清楚楚,谁再敢克扣宫份、中饱私囊,刘三和王二就是榜样!”
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虽然李副总管没明说刘三背后是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刘三是乌雅保的人,乌雅保是德妃的兄长,这背后牵扯的,定然是德妃的势力。
“看来李副总管是想借着这事,打压乌雅家啊。”
“何止是乌雅家,连带着惠妃的面子都没了——魏管事可是她的人,却连句话都不敢说。”
“说到底,还是他们自己不干净,克扣苏贵人的份例,活该有今天!”
议论声中,德妃的旧部们坐不住了。翊坤宫的嬷嬷急急忙忙跑到景仁宫,对惠妃道:“娘娘,刘三和王二被抓了,他们要是招供了,把乌雅大人供出来,可就麻烦了!”
惠妃也慌了神,她没想到李副总管竟敢动真格的。但事到如今,她也不敢出面保人,只能硬着头皮道:“慌什么?他们只是两个小管事,能知道什么?再说,没有证据,宗人府也定不了罪。”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她知道,刘三和王二手里肯定有不少乌雅保和魏管事的把柄,一旦招供,后果不堪设想。
而永和宫里,苏清颜听小福子说了内务府的事,只是淡淡道:“知道了。”
容嬷嬷却难掩激动:“主子,李副总管这一手真是漂亮!既惩处了恶人,又没牵连到咱们,还让德妃和惠妃颜面扫地,真是一举多得!”
苏清颜拿起一本账册,慢悠悠地翻着:“这只是开始。刘三和王二在宗人府待不了多久,就会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到时候,才是真正热闹的时候。”
她知道,李副总管绝不会就此罢手。他既然敢动手,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场由克扣物资引发的风波,终于要波及到核心人物了。
而她,只需要继续做那个安静的看客,等待着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