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沧海初临
飞舟驶入东域地界时，海风吹散了南域的湿热，带来咸腥而清冽的气息。
下方是连绵万里的碧蓝海疆，浪涛拍打着礁石，卷起千堆雪。偶尔能看到巨大的海兽跃出水面，喷出的水柱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与南域的崇山峻岭相比，别有一番壮阔景象。
“东域果然以海为名。”李慕然站在甲板上，望着下方的海景，啧啧称奇，“听说沧海阁就建在一座漂浮的仙岛上，终年被云雾笼罩，寻常修士根本找不到入口。”
沈惊鸿凭栏而立，手中的青云剑在海风中微微震颤。离开南域后，她能感觉到剑胎与天地灵气的共鸣越发清晰，尤其是在这片辽阔的海域上，仿佛有无形的剑势蕴藏在浪涛之中，与《太初剑经》中“海纳百川”的剑意隐隐相合。
“东域的剑修，多擅长以柔克刚，剑势如海浪，看似平缓，实则后劲无穷。”玄天宗的带队长老，一位名叫玄水道长的元婴后期修士走上前来，抚须笑道，“沈盟主的剑道霸道凌厉，此次论剑，定能碰撞出不少火花。”
沈惊鸿浅笑点头：“正要向前辈们请教。”
她对东域的剑道早有耳闻。与南域的坚韧、北域的厚重不同，东域剑修更注重与天地自然的融合，尤其是沧海阁的“沧海剑法”，据说能引动潮汐之力，剑出如海啸，威力无穷。
飞舟在海面上行驶了七日夜，期间并非一帆风顺。
在一片名为“乱流海”的海域，他们遭遇了一群盘踞在此的“影魔”——这是域外天魔的一种低阶形态，形似黑影，能融入阴影之中，专噬修士元神。
“小心！这些影魔怕光！”玄水道长祭出一面水镜，镜面反射出耀眼的灵光，将周围的黑影逼退。
沈惊鸿却并未动用强光，而是闭上双眼，无剑之境悄然展开。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影魔在阴影中穿梭的轨迹，它们的动作虽快，却带着天魔特有的滞涩。
“青云剑诀——剑影迷踪。”
她轻声念诵，青云剑在手中划出一道道玄奥的弧线，金青色的剑光如同流水般渗入周围的阴影中。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声细微的尖啸，那些试图靠近的影魔，在剑光触及的瞬间便化为飞灰。
“好精妙的剑意！”玄水道长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他本以为沈惊鸿的剑道只有刚猛，没想到竟还有如此灵动的一面。
李慕然也拔出长剑，守护在飞舟边缘，配合着沈惊鸿清理漏网之鱼。他的修为已达金丹后期，在南域盟的年轻一辈中已是佼佼者，此刻出手，剑招沉稳，颇有几分沈惊鸿的风范。
半个时辰后，最后一只影魔被剑光湮灭。
沈惊鸿收剑回鞘，看着海面上残留的黑色雾气，眉头微蹙：“乱流海出现影魔，看来域外天魔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早。”
“是啊。”玄水道长面色凝重，“沧海阁召集论剑大会，恐怕不只是为了交流剑道那么简单。”
飞舟继续前行，气氛却比之前凝重了许多。
又过了三日，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岛屿。岛屿被浓郁的云雾笼罩，只能隐约看到岛上有琼楼玉宇，飞瀑流泉，灵气之浓郁，竟让飞舟周围的空气都泛起了淡淡的光晕。
“那就是沧海岛！”李慕然惊喜道。
飞舟靠近岛屿时，云雾自动分开，露出一条由白玉铺成的栈道。栈道尽头，站着几位身着蓝袍的修士，为首者是一位面容清癯的老者，眼神深邃，气息竟达到了化神初期——正是沧海阁阁主，墨尘子。
“沈盟主，玄水道长，远道而来，辛苦了。”墨尘子拱手笑道，声音如同海风般温润。
“墨阁主客气了。”沈惊鸿回礼，“冒昧来访，还望海涵。”
“沈盟主能来，是沧海阁的荣幸。”墨尘子侧身引路，“论剑大会三日后开始，我已为诸位备下住处，请随我来。”
踏上沧海岛，沈惊鸿才真正感受到东域的富庶。路旁的灵草皆是百年以上，空气中的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连呼吸都觉得心旷神怡。岛上的修士往来穿梭，步履轻盈，气息沉稳，显然个个都非庸手。
“沈盟主请看。”墨尘子指着前方一座高耸入云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剑痕，“这是‘论剑碑’，历代顶尖剑修在此论剑，留下的剑意滋养着整座沧海岛，让这里成为东域的剑道圣地。”
沈惊鸿走到碑前，伸手轻触那些剑痕。指尖传来的，有霸道的、有飘逸的、有阴柔的、有厚重的……无数种剑意交织在一起，却并不冲突，反而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如同容纳百川的大海。
“好一个沧海阁。”沈惊鸿由衷赞叹。单是这论剑碑，便让她对剑道有了新的感悟——真正的强者，并非要让自己的剑意压倒一切，而是能容纳不同的剑道，取其精华，补己之短。
墨尘子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明悟，笑道：“沈盟主似乎有所得？”
“略有所感。”沈惊鸿点头，“多谢墨阁主指点。”
“不敢当。”墨尘子摆手，“论剑大会上，还有更多惊喜等着沈盟主。”
安置好住处后，沈惊鸿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独自一人来到沧海岛的海边。
夜色渐浓，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她盘膝坐在礁石上，运转《太初剑经》，感受着海浪的起伏，试图将这种韵律融入自己的剑道。
丹田中的剑胎轻轻震颤，与海面上的月光、浪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她能感觉到，自己距离元婴中期的瓶颈，越来越近了。
“以海为镜，可照剑心；以浪为势，可明剑途……”沈惊鸿喃喃自语，指尖青芒微动，一道细微的剑光射入海中。
剑光入海，并未激起水花，而是随着浪涛起伏，如同有了生命，在海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悄然消散。
“原来如此……”沈惊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之前的剑道，虽有“无剑之境”的灵动，却仍带着南域的坚韧，如同山间的溪流，虽清澈却难免有棱角。而东域的剑道，却如大海般包容，看似平缓，却能蕴藏无穷力量。
若能将两者融合，刚柔并济，或许便是突破元婴中期的关键。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惊鸿睁开眼，只见一位身着月白剑袍的青年站在不远处，正含笑望着她。青年剑眉星目，气质出尘，腰间悬着一柄古朴的长剑，气息竟也是元婴初期，与她不相上下。
“阁下便是南域盟的沈盟主？”青年拱手笑道，“在下沧海阁，凌风。”
沈惊鸿起身回礼：“沈惊鸿。”
凌风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云剑上，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刚才沈盟主以剑感海，剑意与潮汐共鸣，真是让凌风大开眼界。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沈惊鸿看着他眼中跃动的战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刚到沧海岛，便遇到了东域的年轻才俊。
也好，正好试试，这沧海之剑，究竟有何玄妙。
她握紧青云剑，剑尖斜指海面：“请。”
夜风中，两道身影在海边相对而立，剑未出鞘，剑意已在空气中碰撞，激起层层涟漪。
论剑大会尚未开始，一场意外的切磋，已在月光下的沧海之滨，悄然展开。
属于沈惊鸿的东域之行，才刚刚揭开序幕。而这一次，她的剑，将在更广阔的天地间，寻找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