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友泉公寓里的冰冷气息和身体上的隐痛,如同附骨之疽,缠绕了苏晚好几天。那份屈辱和恐惧,并未随时间流逝而淡化,反而沉淀为一种更加坚硬、更加黑暗的东西。哭泣和绝望是奢侈品,她消耗不起。为了念安,她必须把所有的情绪碾碎,咽下,转化为活下去、并最终翻盘的燃料。
与LVmh的签约发布会如期举行。镁光灯下,苏晚穿着一身优雅干练的白色西装,与贝尔纳·德·圣罗兰并肩而立,笑容得体,应对自如。她巧妙地运用了索菲娅女士教导的技巧——一种疏离而专业的亲和力,既回应了圣罗兰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超越商业合作的兴趣,又清晰地划定了界限。她提及这次合作,始终强调是“图谱艺术”的创意价值与LVmh渠道优势的“强强联合”,绝口不提任何私人因素。圣罗兰是聪明人,在公开场合,自然也维持着完美的绅士风度与合作者姿态。
签约仪式圆满成功。“图谱艺术”的估值随着与LVmh的联姻而水涨船高,苏晚在业内的声望也达到了新的高度。然而,她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这份用身体和尊严换来的“成功”,像一道华丽的伤疤,时刻提醒着她所处的境地。
回到巴黎的办公室,她立刻投入了更加疯狂的工作。她不再仅仅满足于推进现有项目,而是开始着手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具风险的计划——“图谱艺术”的b轮融资,以及一个独立的、对标国际顶尖艺博会的“亚洲当代艺术峰会”的构想。她要加速,更快地壮大自己,建立属于自己的、尽可能脱离魏友泉直接控制的商业生态和话语权体系。
她知道这很难,魏友泉绝不会坐视她真正脱离掌控。但坐以待毙,只会让她彻底沦为玩物。她必须冒险。
几天后,一个加密的包裹被送到了苏晚的办公室,寄件人匿名。她谨慎地打开,里面是一部未经任何注册的、无法追踪的预付费手机,以及一张简单的字条,上面只有一个经过加密的即时通讯软件Id和一次性的登录密钥。
苏晚的心跳加速。她按照指示操作,登录了一个界面极其简洁、没有任何多余功能的聊天界面。很快,一条信息跳了出来,对方的Id是一串乱码。
“卢卡·科斯塔先生向您问好。他对您在摩纳哥的‘精彩表现’印象深刻。”
苏晚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卢卡·科斯塔!他果然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她。他甚至知道摩纳哥的事情!这意味着什么?是魏友泉那边泄露了消息,还是卢卡有自己的情报网已经渗透到了如此程度?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回复:“科斯塔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觉得,像苏小姐这样美丽而富有野心的女性,不应总是活在某个人的阴影之下。科斯塔先生欣赏有能力的人,也愿意为真正的合作伙伴,提供……更广阔的空间和更坚实的保障。”
信息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卢卡·科斯塔在向她抛出橄榄枝,意图联手对抗魏友泉?还是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苏晚没有立刻回应。与卢卡合作,无异于与魔鬼做交易。科斯塔家族的背景深不见底,牵扯着暴力、犯罪和无法想象的黑暗。但不可否认,卢卡拥有的某些“资源”和手段,或许是打破魏友泉铜墙铁壁的唯一可能。这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她删除了这条对话记录,将手机锁进了办公室的隐秘保险柜。这颗危险的种子,她需要时间权衡,绝不能轻易触碰。
与此同时,她与魏友泉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平静”期。魏友泉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直接施加暴力,但他无处不在的掌控感却更加严密。李铮出现在“图谱艺术”的频率增加了,美其名曰“协助”,实则监控。公司几个关键项目的决策,即便苏晚拥有法定权力,也总会感受到来自“元域资本”方向的无形压力,迫使她做出符合魏友泉整体战略的妥协。
更让苏晚感到心悸的是,魏友泉来她公寓过夜的次数似乎增多了,但方式却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总是带着惩罚性的粗暴,有时甚至会表现出一种近乎……温存的姿态?他会过问她的工作,给出一些一针见血却冰冷的建议;会在情动时,用指腹摩挲她身上还未完全消退的旧痕,眼神复杂难辨;会在深夜,突然问起念安的近况,语气平淡,却让苏晚毛骨悚然。
这种时而冰冷、时而诡异的“亲近”,比单纯的暴力更让苏晚难以招架。她感觉自己像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魏友泉正在用这种方式,磨蚀她的意志,让她在恐惧和一丝虚幻的“温情”中,逐渐迷失,最终彻底臣服。
她必须反击,用她唯一能掌握的方式。
在一次魏友泉过来,看似心情不错的夜晚。苏晚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动等待,而是精心准备了一番。她穿了一件他曾经随口称赞过的深紫色真丝睡裙,点燃了带有安神作用的香薰,播放着舒缓的音乐。当魏友泉踏入卧室时,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带着戒备或隐忍的女人,而是一个眼波流转、主动迎上来的身影。
她接过他的外套,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背。为他倒酒时,身体微微倾侧,散发出沐浴后清新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她的言语变得柔媚,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和崇拜,仿佛完全沉浸在他是她唯一依靠的假象里。
魏友泉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取悦的满意。他享受这种被精心伺候、被仰视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亲密中,苏晚彻底放下了所有的抵抗和僵硬,变得异常主动和……迎合。她将索菲娅教导的、以及自己领悟的所有技巧,发挥到极致。不再是摩纳哥那种带着赌气性质的放纵,而是一种更加精细、更加富有策略性的表演。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精准地刺激着他的感官,引导着他的情绪,仿佛她全身心都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甘愿奉献一切。
过程中,她甚至用带着泣音的、破碎的语调,喃喃低语:“友泉……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充满了算计。她知道,魏友泉这种控制欲极强的男人,最受用的就是这种绝对的、看似无助的依赖。
果然,魏友泉的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和……投入。他紧紧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在她耳边留下灼热的呼吸和近乎承诺的低语:“只要你乖乖的……”
那一刻,苏晚伏在他胸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在黑暗中冰冷如星。她成功地用身体和演技,暂时安抚了这头危险的雄狮,为自己争取到了喘息的空间,甚至可能是一点点虚假的“宠爱”。但这感觉,比她承受暴力时更加恶心和疲惫。她正在将自己也变成一场精心编排的戏,每一分迎合,都是对自己灵魂的凌迟。
然而,她没有选择。这是她目前唯一能使用的、代价最小的武器。她要利用这虚假的温存,麻痹魏友泉的戒心,为自己暗中布局争取宝贵的时间。
第二天清晨,魏友泉离开时,心情似乎不错,甚至难得地嘱咐李铮,将某个原本卡着“图谱艺术”的小额政府补贴项目尽快放行。
苏晚站在窗前,看着他离去的车队,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她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更加危险的道路,不仅在商业上与虎谋皮,更在情感和肉体上,进行着一场淬毒的舞蹈。她将自己最柔软的部分伪装成武器,每一次接触,都可能让毒素更深地侵入自己的骨髓。
但为了念安,为了那个或许永远无法抵达、却必须为之奋斗的自由未来,她别无选择。黑化,不是目的,而是她在这黑暗丛林里,求生存、谋翻盘的唯一手段。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是刀尖上的舞蹈,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