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月十五。
子桑温瑜趴在岸边,一把巴掌大的锋利匕首被他藏在手心,漂亮的红色鱼尾轻轻摇摆,半透明的鳞片里不知何时掺入了一些金色的细纹,若是放在白天,那一定是极其好看的。
只可惜,现在是黑夜。
等到虚弱期到来,子桑温瑜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手心处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滴落在地面上,很快积成一摊,缓缓流入水池中。
“唔……”
疼痛刺激的子桑温瑜清醒,他趴在岸边闭着眼,静静等待那人的到来。
很快,一股不属于这里的脂粉气传来,那味道很淡很淡,但子桑温瑜知道这是谁身上的。
果然啊,是宗元矜。
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对方缓缓抱住,子桑温瑜忽然睁开眼,还流着血的手攥紧那把匕首,将其横在宗元矜的脖颈上。
“抓到你了。”
子桑温瑜笑得温柔,匕首却死死抵在来人的脖颈上,
宗元矜没想到这人竟然还醒着,本来他是闻到了血腥味道的,不过他猜是子桑温瑜用血喂了蛊虫,这才有了血腥味道,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匕首刺破掌心,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看着他不断流血的手掌,宗元矜深吸一口气,头一次冷着脸抓住子桑温瑜的手腕,抓着那只手挪开匕首,又硬生生抽出他手里的匕首,查看他掌心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甚至可以见到森森白骨,血连成小小的水流,滴滴答答往下落。
宗元矜的表情越发的冷了。
拿出伤药,给他包扎好伤口,宗元矜如前两次那样把子桑温瑜抱着,盘腿坐在岸边。
“你生气了?”
子桑温瑜一直在看宗元矜的神色,见他冷着脸不跟自己说话,主动询问道。
“老子当然在生气。”
宗元矜听他询问,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看着子桑温瑜,突然伸手在他另一只手上打了一下。
“错了没?”
子桑温瑜呆住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心,又看看宗元矜,完全没想到宗元矜竟然会伸手打自己。
虽然也说不上是打,最多就是拍了下子桑温瑜的手心。
“宗元矜,本王给你脸了?”
子桑温瑜板着脸,开口吓唬道。
“属下知错,但主子知错了吗?”
宗元矜看他一眼,又在他手心处打了一下,“主子,知错了没?”
“你……”
子桑温瑜又被打了,他看向宗元矜,一手扯住他的长发,眼神阴鸷,但人已经凑上去和他吻在一起。
宗元矜这次格外粗暴,根本不给子桑温瑜反抗的机会,没过多久嘴里就满是血腥味。
子桑温瑜小心着手上的伤口,想要反攻回去,却被压的死死地。
良久,宗元矜松开了人,离开前还在他的唇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又问了一遍,“知道错了没?”
“本王没错。”
子桑温瑜从未跟谁认过错,就连他师父也没有,现在却让他跟宗元矜认错?想都不要想!
宗元矜深吸一口气,抬手掐住子桑温瑜的脸颊往一边扯,“子桑温瑜,我要是没来,你就不怕自己就这样失血过多死了?”
“就算不会死,但我会担心,我看到你身上有伤口我会难受。”
“子桑温瑜,你都打算跟我在一起了,那你就是我的所有物,你受伤,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低头靠在子桑温瑜的肩膀上,宗元矜又觉得气不过,捏着子桑温瑜的手又打了一下。
“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要是再让我看到受伤了,我还揍你。”
宗元矜打完,抬头瞪了眼子桑温瑜,吓唬道,“听到没有!”
子桑温瑜:……。
“本王问你你就回答?”
子桑温瑜选择装死,他从没有道过歉,放不下面子,干脆转移话题,“那我问你,谁派你来我身边的?原来的宗元矜去哪了?”
“那个死了。”
宗元矜查看了一下子桑温瑜手上的伤口,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拿出鲛珠放在子桑温瑜面前,又丢了几颗石头进泉水内。
子桑温瑜醒着,就没办法用加热棒了,宗元矜换了个差不多功效的,就是加温的速度有点慢。
“至于我是谁,我就是看上了你这个人,进来想把你拐回家当媳妇。”
他说着,又去掐了下子桑温瑜的脸,“看看这脸蛋漂亮的,只适合养在家里。”
“你爪子不想要了?”
子桑温瑜觉得,让宗元矜掐了一下的了,他怎么还能放肆的捏第二下呢?没大没小!
可,心里这样想的,他却没有拍掉那只手,只是瞪了眼宗元矜,轻声回答,“你都是本王养的,还想着养本王?”
“那反过来也可以,主子养我呗?”
宗元矜又挂上嬉皮笑脸,拍拍子桑温瑜的后背,将他湿漉漉的头发拢在一起,用内力烘干。
“这不一直养着呢?”
子桑温瑜瞥了他一眼,伸手点点在他的胸口,慢条斯理的开口,“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腰上有鳞片。”
宗元矜按了按子桑温瑜后腰稍下的位置,在衣服遮挡下,是细密的淡红色鳞片。
或许连子桑温瑜自己都没注意到,他在圆月十五的前一天,腰上会出现细密的鳞片。
子桑温瑜的身份并不是个秘密,不光是当年的皇室知道,就连一些大臣们也猜到了这位的身份,人和鲛人的混血。
对于他们来说,鲛人只是玩物,玩物怎么可以当他们的摄政王呢?
到时候,武将会直接动手,文官也会掺和一脚,子桑温瑜一个人怎么能敌的过这些人呢?
“你自己没注意到,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你腰上有细小的鳞片,很软和皮肤差不多,但见过鲛人的,都明白那是什么。”
温热的指尖在后腰处摩挲,子桑温瑜的心却一点点冷了下去,他回想过去,每月十五的前一晚他有叫人来服侍擦洗吗?有的,有几次是因为自己受了伤,没办法自己收拾。
所以,他的身份被人知道了?
子桑温瑜一直觉得,鲛人混血除了每月的虚弱期,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但当他听到宗元矜这几句话后,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开始觉得害怕了。
也觉得难以忍受。
他的弱点被人看到了,被人知道了,知道他是混血,知道他身上有鳞片,知道他可以变成鲛人。
很奇怪啊,明明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少,可真当意识到这件事后,子桑温瑜的手都是颤抖的。
不可以啊,不可以的,这件事怎么可以让他们知道?怎么可以让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