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神秘力量降临,扶贫办主任的“家”变成了“贫困户”!
周建国打完电话,办公室里重又恢复了死寂。他没有坐下,就那么站在窗前,看着东方天际线处那抹尚未明朗的鱼肚白,眼神比窗外的深夜还要冷。他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个电话,不仅仅是启动了一项调查,更像是在一份无形的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默许了那股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力量介入。
这是一种豪赌,赌的是清源县的未来,赌的也是他自己的政治前途。但当他想到报告里那个被迫在镜头前咧嘴欢笑的残疾男人,想到那堵薄如纸片的“新居”墙壁时,他觉得这一把,非赌不可。
……
同一时刻,城西的别墅区静谧无声。
赵德亮睡得很沉。今晚喝的红酒后劲有些大,再加上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他几乎是沾着枕头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乡。他梦见自己的报告得到了省里的高度赞扬,清源县成了全国的扶贫典范,而他自己,胸前戴着大红花,站在了表彰大会的聚光灯下,前途一片光明。
睡梦中,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背部传来一阵不舒服的僵硬感。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这进口的乳胶床垫是怎么回事,该换了。
一股冷风从某个缝隙里钻了进来,像条小蛇,贴着他的皮肤滑过。赵德亮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伸手去拽被子。可入手的感觉不对,没有了天鹅绒被套丝滑的触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粗糙、扎人的质地,还带着一股尘土和霉味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
他皱着眉,把那片“被子”拉到下巴处,勉强挡住了寒意,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是被一阵尖锐的鸡鸣声吵醒的。
“喔喔喔——!”
那声音又高又亮,仿佛就在耳边炸开,极具穿透力,完全不是他手机里设置的舒缓自然铃声。
赵德亮烦躁地睁开眼,准备关掉这该死的噪音。
可映入眼帘的,不是他那间宽敞明亮、挂着现代派油画的卧室,而是一片低矮的、昏暗的屋顶。屋顶由参差不齐的木梁和稻草搭成,几缕灰白色的晨光从瓦片的缝隙里漏下来,在空气中照出无数飞舞的灰尘。
赵德亮懵了。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坐起身,身下的床板发出了“嘎吱”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低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乳胶床垫,分明是一张用几块厚木板拼凑起来的简陋床铺,上面铺着一层发黄的稻草。
一股寒意,比刚才的冷风更加刺骨,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这是哪儿?
绑架?恶作剧?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狭小的土屋,墙壁是那种最原始的黄泥混合着麦秸秆糊成的,墙皮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里面犬牙交错的土坯。墙角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正趴在网中央,纹丝不动。
他卧室里那价值不菲的紫檀木衣柜、全自动按摩椅、75寸的液晶电视……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代之的,是一个歪歪扭扭、掉了一扇门的破木箱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是土腥味、霉味、还有某种东西腐烂的酸味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赵德亮的心跳开始失控,一下下重重地撞击着胸口。他掀开身上那床破旧的棉被,双脚踩在了地上。
没有柔软的羊毛地毯,只有冰冷、坚硬、凹凸不平的泥土地。
他踉跄着站起来,感觉脚底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那身真丝睡衣,而是一套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衣裤。裤脚短了一截,露出他光着的、沾满泥灰的脚踝。
“这……这是在拍戏吗?”他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恐惧而干涩发颤。
他冲到那扇所谓的“窗户”前。那只是墙上一个黑乎乎的方洞,上面用一根木棍顶着一张破烂的塑料布。他一把扯掉塑料布,刺眼的晨光涌了进来,让他瞬间眯起了眼睛。
等他适应了光线,朝外望去,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窗外,没有他家别墅区里精心修剪的草坪和整洁的柏油路。只有一个泥泞的院子,院子里胡乱堆着一些干枯的柴火,一个豁了口的酱菜缸子斜靠在墙角。院子外面,是一片光秃秃的田地,远处是几间和他现在所处的房子一样破败的土坯房,屋顶上冒着袅袅的炊烟。
这场景……太熟悉了。
赵德亮浑身一颤,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不就是他前几天才从下河村的档案照片上看到过的景象吗?那几户他大笔一挥,在报告里标注为“已完成危房改造,迁入新居”的特困户,住的就是这样的房子!
一个荒诞到极点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他的大脑。
他发疯似的转身,冲向屋子唯一的出口——一扇由几块木板拼成的、门轴都已经锈死的破门。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吱呀”一声拉开那扇门。
门外,是所谓的“堂屋”。
正中央摆着一张黑乎乎的四方桌,桌子的一条腿短了一截,用几块砖头垫着。桌子周围是两条长板凳,凳子表面已经被磨得光滑发亮。墙角是一个用砖头垒起来的简易灶台,上面架着一口黑铁锅,锅底糊着一层厚厚的黑灰。
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不见了,那面挂着百寸投影幕布的背景墙不见了,那座从法国空运回来的水晶吊灯也不见了……
所有现代文明的痕迹,所有他引以为傲的财富象征,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赤贫之家的模样。
赵德亮双腿一软,扶着冰冷的土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不信,他不信这一切是真的。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那个酱菜缸子旁边。缸子里积了半缸雨水,水面浑浊,漂浮着几片枯叶。
他俯下身,朝着水面看去。
水里,倒映出一张陌生的、惊恐的脸。那张脸蜡黄浮肿,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头发像一蓬枯草,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脸上还沾着几块干掉的泥点。
可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他自己!只是,像是被岁月和苦难狠狠蹂躏了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他。
“不……不!!”
赵德亮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一拳砸在水面上,浑浊的雨水溅了他满头满脸。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这个破败的院子,扫过远处那些一模一样的穷苦人家,一个词,如同烙铁一般,狠狠地烙在了他的脑海里。
贫困户。
他,县扶贫开发办公室主任赵德亮,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贫困户。
他想起了苏正,想起了那份被他丢进碎纸机的报告,想起了苏正那双平静得有些过分的眼睛。
他更想起了自己那份洋洋洒洒、辞藻华丽的扶贫成果报告。
“辉煌”……“享受”……“受益无穷”……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享受”!这就是所谓的“受益无穷”!
一股极致的恐惧和荒谬感,像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他不是被绑架了,也不是在做噩梦。他被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力量,塞进了他亲手为别人编织的谎言里。
他被他自己的“政绩”,给“脱贫”了。
赵德亮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泥泞的院子里。清晨的寒风吹过,他身上那件单薄的粗布衣服根本无法抵御,他冷得浑身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沙子。恐惧扼住了他的脖子,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隔壁那间同样破败的土坯房里,传来了女人的叫骂声和孩子的哭声,充满了生活最原始的粗粝和绝望。
这声音,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赵德亮紧绷的神经。
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暂时的惩罚,这,是他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