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蒂诺亲王感觉自己活了一千年所建立起来的威严和城府，正在被眼前这个东方青年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片片地剥落。
他深吸了一口墓穴般冰冷的空气，强行将目光从那张被惦记上的黑曜石圆桌上移开，重新聚焦在陈玄那张懒洋洋的脸上。
“陈先生，想必您已经知道我们邀请您前来的目的。”瓦伦蒂诺的声音恢复了古老而沉稳的韵律，试图将议会的氛围拉回到他所熟悉的轨道上，“自‘天外之星’事件后，整个世界的能量环境发生了剧变。我们赖以为生的‘暗夜之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或者说……被‘驯服’了。”
他顿了顿，暗红色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亲王，他们的脸上，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一丝虚弱和烦躁。
“我们的血魔法威力大减，一些低阶的族人甚至出现了‘魔力枯竭’的症状，陷入了长久的沉睡。我们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与您在东方所施展的那个‘星球级’的仪式有关。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我族延续下去的方法。”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姿态也放得很低，像是一个真心求教的后辈。
然而，在他说话的同时，他那只戴着古老家族徽记戒指的右手，在宽大的袖袍下，悄无声息地捏出了一个极其复杂而隐晦的印诀。
没有咒语，没有光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
一股无形的、源自他千年血脉本源的诅咒之力，如同一条潜伏在深海的毒蛇，悄然无声地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缠上了正对面的陈玄。
血沸之术（Sanguinem Fervens）。
特雷米尔氏族最引以为傲的秘术之一，也是瓦伦蒂诺的成名绝技。它不作用于外部，而是直接点燃目标体内的血液，由内而外地制造出最极致的痛苦。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无数强大的圣殿骑士、狼人首领，甚至敌对的吸血鬼长老，都在这无声无息的一招下，化为一具焦黑的枯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瓦伦蒂诺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冰冷的弧度。
他并不指望这一招能杀死对方。这只是一次试探，一个下马威。他要看看这位神秘的“沉睡者”，在突如其来的、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剧痛面前，会是何种反应。是狼狈地跳起来？是愤怒地咆哮？还是会暴露出他力量的真正底牌？
大厅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尚武的布鲁赫亲王，下意识地停下了用脚尖敲打地面的动作，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
高傲的梵卓亲王，端起面前盛着鲜血的高脚杯，优雅地晃了晃，仿佛在等待一场好戏的开场。
就连阴影里的诺斯费拉图亲王，也停止了那令人不安的“嘶嘶”声，似乎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
苍鹰站在陈玄身后，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他虽然感觉不到魔法的存在，但他能感觉到那十二道目光瞬间聚焦所带来的恐怖压力，那是一种顶级掠食者们锁定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他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一秒。
两秒。
五秒。
……
预想中的惨叫和能量爆发，全都没有发生。
陈玄依旧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甚至还百无聊赖地换了个支撑脚。
瓦伦蒂诺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失效了？不可能！他的血沸之术，早已与他的灵魂融为一体，只要他一念起，诅咒必至。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对方。
难道……对方的体质特殊，对血魔法免疫？
就在他惊疑不定，准备加大魔力输出的时候。
陈玄突然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瓦伦蒂诺那番关于种族存亡的“深情”演讲。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来了！
所有亲王的精神都为之一振。他终于要有所反应了！
瓦伦蒂诺更是心头一紧，暗自戒备，准备迎接对方雷霆万钧的反击。
然而，陈玄接下来说的话，让整座议会大厅，连同其中所有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集体陷入了宕机状态。
“你们这城堡服务挺周到的啊。”陈玄一脸认真地评价道，甚至还活动了一下肩膀，“还带地暖的？这会儿开得刚刚好，从脚底板一直暖到天灵盖，挺舒服的。”
“……”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布鲁赫亲王张大了嘴，忘了合上。
梵卓亲王手中的高脚杯，轻轻一晃，一滴猩红的液体溅在了他洁白无瑕的袖口上，他却浑然不觉。
苍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敲碎，然后用一种更加离谱的方式重组。
地……地暖？
您管特雷米尔亲王的招牌杀招叫地暖？
瓦伦蒂诺那张万年不变的苍白脸庞，此刻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震惊、错愕、荒谬、不可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一个被雷劈中的石像鬼。
他能感觉到，自己送出的那股足以将钢铁融化的“血沸”之力，在进入对方体内后，非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像是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不是消失。
是被……转化了。
那股充满了恶意与毁灭的诅咒，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法则，强行扭转了属性，变成了一股温和滋养的、活血化瘀的暖流。
对方非但没有痛苦，反而还……很享受？
这已经超出了瓦伦蒂诺一千年来对魔法、对能量、对生命的所有认知。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拿着火柴，试图去点燃太阳的傻子。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发现自己和那股送出去的力量之间，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联系。而通过这丝联系，他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恐怖吸力的黑洞。
他的魔力，他的血能，正在顺着这道联系，被不受控制地、一丝丝地……抽走！
“嗯？”陈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偏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的瓦伦蒂诺，“怎么了亲王？你这地暖……是烧你自己的血来供暖的吗？脸色怎么这么差？要不要我给你叫个救护车？”
瓦伦蒂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猛地切断了与那股力量的联系，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王座上。他看着陈玄，那双暗红色的瞳孔里，再也没有了试探和高傲，只剩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骇然。
我的魔法……被他当成饮料给“喝”了？
ps：你觉得，下一个忍不住要出手的，会是哪个脾气火爆的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