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灯塔与鲨鱼
苏哲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刚刚建立起来的、荒诞而温馨的“薪资谈判”氛围上。
“什么船？”赵磊下意识地问，他握紧了拳头，刚刚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苏哲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陈玄，那张总是挂着优雅微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忌惮与兴奋的复杂神情。
“光是无差别的。”他缓缓说道，“它既能为迷航的船只指引方向，也会将自己的坐标，暴露给所有觊觎灯塔的海盗。”
陈玄躺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众人。
“讲人话，别打比方。我没上过几天学，听不懂。”
苏-哲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某种情绪。他走到客厅中央，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团灰色的雾气在他掌心汇聚，渐渐拉伸、变形，最终构成了一幅活动的、立体的影像。
那是一座阴森的、典型的哥特式古堡，坐落在欧洲某个不知名的山巅。此刻，本该被永恒黑夜笼罩的古堡，却被一种诡异的“圣光”从内到外照得通亮。
那光芒并非来自太阳，它无根无源，却无处不在，穿透了最厚实的墙壁，驱散了每一个角落的阴影。
古堡内，无数衣着华贵的吸血鬼，正痛苦地满地翻滚。他们身上冒着青烟，皮肤像是被强酸泼过一样，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他们拼命想躲进棺材，想藏入地窖，但那光芒如影随形，让他们无所遁形。
古堡最深处的大厅里，那位曾经给陈玄送来“土特产”的吸血鬼亲王，正蜷缩在他的王座之后。他用一件巨大的黑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那光芒依旧从袍子的缝隙里渗进去，让他发出阵阵压抑的嘶吼。
更诡异的是，在他面前，摆放着一排排精致的木箱，箱子上印着熟悉的商标——“永生牌番茄汁”。
此刻，所有的箱子都在剧烈地晃动，瓶盖一个个自动弹开，一股股浓郁到刺鼻的……大蒜味，从里面喷涌而出。
那些猩红的“番茄汁”，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浑浊的、散发着浓烈蒜臭的液体。
“这是……”林晚晴认出了那位亲王，捂住了嘴。
“就在刚才，欧洲大陆的‘概念’发生了重叠。”苏哲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播报员，“某个存在，或者说某种‘意志’，回应了你点亮的信标。它不喜欢‘黑夜’和‘血’，所以它开始用自己喜欢的‘光明’和‘大蒜’，去覆盖这片区域的底层规则。”
苏哲挥手散掉了影像，目光重新锁定在陈玄身上。
“他感应到了你，陈玄。他把你当成了同类，所以他送了一份‘礼物’给你——他帮你‘净化’了那些他眼中的‘污秽’。你觉得，下一个收到‘礼物’的，会是谁？那个非洲的巫师？还是美洲的德鲁伊？”
房间里一片死寂。
赵磊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终于明白，自己儿子的危机，只是一个开始。陈玄的“格式化”，并没有带来和平，而是开启了一个群魔乱舞的“战国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没有法律，没有物理，唯一的规则，就是谁的“意志”更强，谁就能改写现实。
而陈玄，这个本想置身事外的家伙，却因为救了他的干儿子，变成了一座无法熄灭、无法移动的灯塔，向整个混乱的世界广播着自己的坐标。
“妈的……”
一声低沉的咒骂，从沙发上传来。
陈玄缓缓地坐起身，他脸上那副万事不关己的慵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惹毛了的阴沉。
他的眼神很冷，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
他不是在为世界担忧，也不是在为吸血鬼的死活操心。
他在气。
气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打扰了他的清静。
气自己刚谈好条件的“全职保姆”工作，还没上岗，就冒出来这么多“加班”任务。
更让他火大的是，那个吸血鬼亲王，是他认证过的、少数几个比较懂事、会主动上供的“下线”。现在，有人动了他的“供货商”。
这已经不是影响他睡觉的问题了，这是在断他的“香火”！
“你有办法？”陈玄看向苏哲，开门见山。
“有。”苏哲的嘴角重新勾起，“和我合作。我们联手，先清除掉这些不成气候的‘杂音’，然后共同建立一个真正稳定、唯一的秩序。一个属于我们的秩序。到那时，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永恒的安宁。”
“说得好听。”陈-玄嗤笑一声，“你的秩序，就是让我从一个全职保姆，变成一个给你打工的‘程序员’，对吧？听起来更累了。”
他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步，眉头紧锁，像是在计算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题。
赵磊和林晚晴紧张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苏哲则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他相信，陈玄没有别的选择。被困在这里的他，就像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绝世高手，空有一身内力，却打不到百米之外的敌人。除了接受自己的帮助，他别无他法。
忽然，陈玄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再理会苏哲，而是径直走回了卧室。
他来到床边，看着那个抱着罗盘、睡得正香的干儿子，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有烦躁，有无奈，还有一丝……当爹般的认命。
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婴儿肥嘟嘟的脸蛋。
小宝在睡梦中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感受到了干爹的气息，小手抓着罗盘，抓得更紧了。
就是这个瞬间，陈玄的眼神变了。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他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那股由他、婴儿、罗盘三者构成的、奇妙的平衡力场之中。
他之前只是被动地成为这个力场的“镇流器”，用自己的“静”，去中和婴儿的“动”。
但现在，他要做一件更大胆的事。
他要顺着这条无形的线，反向追踪！
灯塔的光，既然能被别人看到，那灯塔本身，为什么不能顺着别人的视线，看过去？
“你在做什么？”苏哲察觉到了能量场的微妙变化，脸色一变。
陈玄没有回答。
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了一道无形的电波，以婴儿为“基站”，以罗盘为“信号放大器”，瞬间跨越了空间的阻隔，向着那股遥远的、充满了“光明”与“大蒜”味道的“意志”，辐射而去！
……
欧洲，古堡。
吸血鬼亲王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
那无处不在的光，和那浓郁得化不开的大蒜味，正在从根源上抹杀他的存在。
他知道，这是某个神明，或者说某个和他同等级的“旧日支配者”，盯上了他。
就在他即将绝望之际，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突兀地降临了。
那气息，不霸道，不神圣，甚至有些……懒散。
它就像炎炎夏日里，忽然吹来的一阵空调冷气，又像是你在熬了三个通宵之后，终于能躺到床上的那种感觉。
这股气息降临的瞬间，整个古堡内那灼热的“圣光”，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光芒都暗淡了几分。空气中那刺鼻的大蒜味，也仿佛被中和了，变成了一种……类似于烤面包的香味？
吸血鬼亲王愣住了。
他猛地抬头，循着那股气息的源头望去。
他“看”到了。
在无穷遥远的时空之外，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懒洋洋地躺在一张沙发上，似乎刚刚打了个哈欠。
是那位存在！那位永夜之皇！
他没有忘记我！
吸血鬼亲王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
京城，赵磊家。
陈玄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感觉怎么样？”苏哲紧紧地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有点晕车。”陈玄揉了揉太阳穴，随即，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像是奸商得逞般的笑容。
他转头看向苏哲，慢悠悠地说道：“我好像……找到解决办法了。”
“什么办法？”
“既然他们都觉得我是灯塔，把我当成了同类……”陈玄咧嘴一笑，“那我就建个‘聊天群’，把他们都拉进来，大家开个会，好好聊聊。”
“聊天群？”苏-哲皱起了眉，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词。
陈玄没有解释。
他只是重新躺回沙发，闭上眼睛，心神再次沉入那个力场。
这一次，他不再是单纯地“看”过去，而是主动地，向那个远在欧洲的“光明意志”，发送了一段极其简单、却又极其清晰的“信息流”。
那段信息，翻译过来大概是这个意思：
“【群主】陈玄，向【圣光大蒜爱好者】发起了‘好友申请’。”
“附加消息：兄弟，你那边的‘光明’能量纯度不错，有没有兴趣跟我换点‘好运’？我这边刚收了一批极品‘厄运’，成色十足，量大管饱，给你打八折。”
ps：陈玄的“拉人”计划会顺利吗？第一个被拉进“聊天群”的，会是敌人还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