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云坊市的暮色渐浓时,韩石和菡清躲在福来客栈的后院柴房里。韩石用龟纹盾在墙上戳了个洞,正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阿石,你说......黑河帮的人还会来找我们吗?菡清缩在稻草堆里,声音里带着颤音。
会的。韩石收回目光,但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儿。我们明日一早就离开,去青竹山。
菡清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阿石,方才跑的时候,我好像撞进了一家药铺。店里的姑娘......好像认识你。
药铺?韩石皱起眉,落云坊的药铺我都逛过,没印象。
不是普通的药铺。菡清歪着头回忆,那家铺子门楣上挂着块字木牌,里面飘着很浓的艾草香。店里的姑娘穿素色裙子,头发用白玉簪绾着,她......她递给我一杯茶,说小友莫慌,喝口茶缓缓
韩石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想起在七玄门时,墨老曾说过,落云坊有位姓菡的炼丹师,擅长制安神丹,连铁剑门的长老都找她买过药。只是那位姑娘性子清冷,极少露面,怎么会......
清儿,他突然站起来,你带我去看看。
现在?菡清有些犹豫,天都黑了......
就去看看。韩石将龟纹盾塞进怀里,若真是那位菡姑娘,或许能从她那儿打听到些消息。
两人摸黑来到福来客栈后街。果然,在巷口处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书菡氏药铺四个字。门檐下挂着两盏灯笼,晕黄的光映得门上的铜环泛着暖光。
韩石轻轻推开虚掩的门,药香混合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后点着盏油灯,一个素衣姑娘正低头整理药罐,发间的白玉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客官,可是要买药?姑娘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的眼睛泛着浅褐色,像浸了蜜的琥珀,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却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温和。
姑娘,在下韩石。韩石拱了拱手,方才在巷子里撞进贵店,多有冒犯。
姑娘的目光在韩石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微微一笑:原来是韩公子。我记得你,前几日来买过赤阳草
韩石一怔。他确实在三日前来买过赤阳草,当时掌柜的是个灰衣老头,怎么会是这位姑娘?
莫非......他看向柜台后的药罐,姑娘是......
我是菡云芝,这家药铺的主人。姑娘将手中的药勺放下,家父前年过世,我便接了这铺子。
韩石心中恍然。他想起墨老曾说,菡家药铺的千金精通丹道,性子清冷,极少与人来往。今日一见,倒比传闻中多了几分烟火气。
云芝姑娘,韩石拱手道谢,方才多谢你收留。
菡云芝摇了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我看公子神色慌张,可是遇到了麻烦?
韩石犹豫了一下,正想开口,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警觉地看向门口,只见一个穿玄色短打的修士探头进来,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又迅速退了回去。
是黑河帮的人。菡云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道,他们今日在坊市闹得凶,我爹生前与赵家交好,前几日还收留过被追杀的散修。
韩石心中一动:云芝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菡云芝点头,引他到后堂。后堂摆着张梨花木桌,桌上放着个青瓷茶壶,正飘着淡淡的茶香。
公子请坐。菡云芝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这是我自己炒的宁神茶,喝了能静心。
韩石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茶汤清冽,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香,确实有安神的效果。他能感觉到,石锁在怀中微微发烫——这是它在回应茶中的灵气。
云芝姑娘,韩石放下茶杯,我确实遇到了麻烦。黑河帮的人在坊市寻衅,我......
公子不必多说。菡云芝打断他,我虽不问,但能看出公子并非寻常散修。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韩石望着她清澈的眼睛,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想起在落云坊的日子,那些嘲笑他资质差、排挤他的同门,再看看眼前这个素不相识却愿意伸出援手的姑娘,忽然觉得,这修仙界也并非全是冷漠。
多谢姑娘。他轻声道,我明日便离开落云坊,去青竹山找张铁。
菡云芝点点头:青竹山我去过,山清水秀,适合养性。只是......她顿了顿,公子可知,黑河帮的背后是玄阴教?他们此次闹事,恐怕另有所图。
韩石心中一凛。玄阴教——这是他在七玄门的典籍里见过的邪道宗门,专修阴毒功法,行事狠辣。若他们真有图谋,落云坊怕是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云芝姑娘,多谢提醒。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菡云芝将他送到门口,递给他一个小瓷瓶:醒神丹,遇到危险时服下一粒,能提神醒脑。
韩石接过瓷瓶,入手微凉:多谢姑娘。
公子慢走。菡云芝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轻声道,若有机会,再来喝茶。
韩石回头,对她笑了笑:一定。
夜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角。他望着天上的星子,心中涌起一股希望。或许,在这冰冷的修仙界里,总有些温暖的角落,值得他去守护。
而此刻,他并不知道,菡云芝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的浅笑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她望着他腰间的龟纹盾,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茶盏——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韩公子......她轻声呢喃,希望你,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