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唯有韩石周身流转的淡金色光晕,将四壁照得透亮。他盘坐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柄插在大地上的剑。此刻,筑基天劫的余威仍在经脉中翻涌,血元丹的暴烈药力与固元丹的温润道韵,正如同两股激流,在他丹田与四肢百骸间冲撞、交融。
他没有急着起身。
筑基初期的境界如刚筑好的堤坝,稍有不慎便会溃堤。韩石清楚,此刻最要紧的,是借这药力与劫威的余韵,将体内每一寸经络、每一块骨骼,都淬炼成能承载更高境界的根基。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金色法力,结成《坤元真经》中“洗髓伐脉”的印诀。
“嗡——”
随着印诀落下,丹田中那片液态真元之海骤然翻涌。真元化作千万条细流,顺着经脉网络极速奔行,所过之处,像是千万把烧红的铁钎在淬炼筋骨。
“嘶……”
韩石喉间溢出一丝低吟。最初几息,这种冲刷带来的剧痛几乎让他咬碎舌尖——经脉被撑得如同鼓胀的皮囊,骨骼发出细密的“咔咔”声,连血液都因摩擦而沸腾。但他很快稳住心神,神识沉入体内,引导着真元流速放缓,却增大了冲刷的力度。
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在蜕变。
皮肤下的淡金色光泽越来越盛,像是被烈日暴晒过的金箔,泛着温润的光;肌肉纤维在真元中反复拉伸、撕裂、重组,逐渐变得如蛛丝般坚韧;最明显的是骨骼,原本泛着青灰的骨节,此刻竟透出玉石般的半透明光泽,仿佛每一寸都浸透了灵韵。
这是血元丹在发力。那颗丹药中封存的暴烈药力,此刻正与固元丹的精纯道韵配合,像两位默契的工匠,将他的肉身一点点打磨成更适合承载灵力的容器。
“还不够。”
韩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知道,仅凭药力与劫威的余韵,肉身的蜕变远未彻底。他伸手探入储物袋,取出最后一枚固元丹——这枚本是为温养神魂准备的丹药,此刻被他捏得粉碎。
乳白色的丹粉飘散在掌心,韩石轻喝一声,以法力将其化为一缕缕细若游丝的道韵气流,直接渡入丹田。
这股气流与液态真元不同,它更像一位无声的导师,轻轻抚过每一滴真元,将其中的杂质、戾气一一抚平。丹田之海中,那片原本因天劫而略显狂暴的真元,渐渐变得温顺醇厚,如同一潭深泉,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涌着磅礴的力量。
更奇异的是丹田深处的石锁虚影。
那枚残缺的石锁此刻泛着柔和的灰光,锁身纹路与韩石的经脉产生共鸣,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血元丹的暴烈、固元丹的精纯、天劫的雷威,甚至他自身杂灵根的特性,统统网罗其中。在石锁的熔炼下,这些驳杂的力量逐渐融合,最终化为最纯粹的、带着“韩石”印记的筑基期法力。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九天九夜。
洞府内的灵气被抽得近乎枯竭,石壁上的苔藓因灵气流失而泛黄卷曲。但韩石周身的光晕却愈发浓郁,如同一轮小太阳,将方圆数丈内的灵气重新聚集,形成一个小型的灵气漩涡,源源不断地补充着他消耗的力量。
第九日清晨,当第一缕晨曦透过洞顶的藤蔓缝隙洒落时,韩石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的眸子里,仿佛有星辰在流转。
“呼——”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气流在身前凝结成一条淡金色的小龙,龙身蜿蜒,鳞爪分明,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灵压。这缕气息未散,便让洞府内的温度骤升了三度。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骼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脆响,却比任何琴音都悦耳——那是新生的筋骨在舒展,是蜕变后的肉身在欢歌。他握了握拳,指节间迸出淡金色的光晕,竟在石地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拳印。
“筑基初期,巩固完毕。”
韩石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底气。
此刻的他,液态法力充盈如海,神识范围较筑基前暴涨十倍,轻易便能覆盖方圆五里;肉身强度堪比筑基后期修士,一拳能轰碎半块青石,一脚能踹断碗口粗的树木。更让他惊喜的是,石锁的灰光始终萦绕在丹田附近,像一位忠诚的护卫,将他的法力与神魂护得密不透风。
他走到洞府中央,望着石壁上那面模糊的水镜。镜中映出的,是一个面容刚毅的青年,眉眼间带着历经淬炼后的沉稳,眼底却燃着一簇不灭的火焰。
“从今天起,”韩石对着镜中自己轻声道,“我不再是那个在秘境中挣扎求存的散修。”
“我是韩石,一个真正踏入仙路的筑基修士。”
洞外的幽谷中,晨雾被风卷散,露出青翠的山峦。韩石推开洞门,迎着朝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漂浮的灵气钻入鼻腔,化作一股清甜的力量,涌遍全身。
他的仙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