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一条僻静胡同里，武继东轻而有节奏地敲了敲门，门内很快开了，一个穿长衫的男人侧身让出路来。他没给牛全介绍这人，只径直领着牛全进屋——东间床上躺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脸色苍白，满脸痛苦。
“牛医官，您快给看看。”武继东急声说道。
牛全上前，先翻了翻病人的眼皮，又伸手搭在他腕上号脉。刚诊了没一会儿，病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声音空闷无力。牛全脸色微变，抬头看向武继东：“武连长，他这是肺部的毛病，怎么没送医院？”
武继东压低声音：“牛医官，实不相瞒，他的身份不方便去医院。”
牛全心里当即明白了，没再多问：“别说了，我知道了。这样，我先给他扎针缓解症状，再开副方子，三天一换药。要是有效就接着治，要是没效果，我也只能尽力了。”
“您是神医，肯定能治好！”武继东连忙应着，上前帮病人扶坐起来，褪去上衣露出前胸后背。牛全取出银针，用酒精仔细消毒后，精准地扎在穴位上，转瞬间就下了十三根金针，又逐个用手轻轻捻动。病人鼻翼间发出细微的闷哼，十几分钟后，咳嗽果然轻缓了不少。
牛全收了针，走到桌前拿起毛笔，飞快地写好一张药方：“武连长，先抓三天的量，吃完见效了我再调方。明天我还来施针，针药双管齐下，效果能更好些。”
武继东大喜过望：“太谢谢您了，牛医官！”一旁穿长衫的男人也连忙递上二十块银元：“牛医官，辛苦您了！”牛全没推辞，接了银元说声“多谢”，又对武继东说：“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明天我来接您。”武继东连忙说道。牛全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往家赶。
武继东把牛全送出院子，转身回去时，穿长衫的男人压低声音问：“这牛医官会不会出去乱说？”
武继东摇了摇头：“我观察过，他性子稳，胆子也小，肯定不会泄露。再说老梁同志的病还得靠他，这人医术是真的好。”
这时床上的老梁缓缓睁开眼，声音轻却清晰：“还别说，他确实有手段，我现在舒服多了。”
“那我这就去抓药。”武继东说着，拿上药方匆匆去了药铺。
牛全赶回家里时，秀莲他们已经吃过饭，饭菜都温在锅里。刘妈一见他就迎上来：“先生，我这就给您端出来！”说着麻利地把热好的饺子和菜摆上桌。
“当家的，武连长到底带你去哪了？这么急急忙忙的，那病人跟他关系不一般吧？”秀莲忍不住问。
牛全夹起一个饺子，含糊应道：“嗨，我也不清楚。行了，你别多问，女人家少操心这些事。”秀莲没再搭话，看着他就着酒把饺子吃完。
第二天，武继东果然准时来接，还是等牛全下了班。他笑着拍了拍牛全的肩：“牛医官，我那朋友说舒服多了！您这医术真是没话说！今天别回家吃了，我订了菜，就在我那儿对付一口。”
“管用就好，咱们俩这么熟，不用这么破费。”牛全笑着推辞。
两人还是往昨天那胡同走，这次屋里的老梁已经能坐起身了，一见牛全就笑着拱手：“牛医官，多谢您！我这老毛病都好几年了。”
“我知道。”牛全上前，“你这起初是肺热，后来没注意调理，营养跟不上又受了风寒，才拖成这样。放心，要是见效，少则七天，多则半个月，虽说不能完全恢复，症状肯定能减轻不少。”
老梁连忙道谢，牛全再次给他施针，这次心里有了底，施针时间比上次长了些。结束后，武继东留牛全吃饭，老梁作陪，牛全不多问，只喝了两杯酒，吃完就回了家。
就这样过了七天，老梁看着精神好了大半，他对着牛全深深拱手：“这些日子多亏牛医官照料，明天我就要走了。多谢您这么长时间悉心照顾。”
牛全面露忧色，劝道：“梁先生，您要是能再治一个疗程，也就七天，身体状况肯定能比现在好不少。”
老梁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不瞒牛医官，我实在是琐事缠身，没功夫再待下去了，多谢您这些天的照料。”说着递过一个红包，“这是一点心意。”
牛全接了红包，拱手道：“那就多谢了。虽说不能再给您施针，我再给您开个方子，您多抓几副带着，坚持吃，疗效也能再好些。”
“太感谢您了！”老梁连忙应着。牛全当即写下新方子，又叮嘱了几句服药禁忌，这才拱手作别。
等牛全走后，武继东忍不住劝道：“梁政委，您真该听牛医官的，多治几天！我看您这阵子精神明显好了太多。”
梁政委摇摇头，眉头紧锁：“继东同志，你也知道现在的工作多紧，我这些天心里一直急得慌。现在能好转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按这个方子多抓几副回去吃，也能顶用。”
武继东没法再劝，只能点头：“那行，我这就去给您抓十副药，您也好早点准备动身。”说罢便急匆匆往药铺赶去。
武继东一走，梁政委的警卫员小刘就开口了：“首长，我看不如动员牛医官加入咱们队伍吧！他医术这么好，要是能来，对咱们太有帮助了。”
梁政委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暂时不妥。你看牛全同志，性子谨慎，胆子也小，家里妻子怀着孕，还有孩子要照顾——就算咱们劝，他大概率也不会答应，搞不好还会适得其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他很聪明，说不定早就猜到咱们的身份了，却从没声张过，是个可靠的人。”
小刘点点头，语气里带着惋惜：“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个多小时后，武继东抓着药回来了。梁政委站起身，郑重地叮嘱：“继东同志，回去后一定要注意隐藏身份，别出纰漏。我这就准备走了。”
“您放心，我送您出城！”武继东连忙应着，帮着收拾好东西。随后，梁政委带着小刘，在武继东的护送下，悄悄出了鲁城，往根据地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