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云回来,关文如和她就先去了厂里上班。
关文如这才刚走进自己办公室,雷永康就一脸凝重地跟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
雷永康叹息一声,“厂长,您来了,正要跟您汇报,昨晚果然又来了两拨人想翻墙进厂区,都被保卫科的人及时发现轰走了,没丢东西。但是…”
关文如放下包,看向他,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什么?”
雷永康:“我一早不放心,特意去公社找了陈建辉主任了解情况。
他说,现在不止我们厂,附近几个生产大队的社员家里,这几天晚上也都不安生,老有面生的、饿得不成样子的外乡人摸过去拍门讨吃的,或者想偷点东西。”
关文如心一紧,“社员们给了?”
雷永康叹了口气,“主任说,大多人家都给了,唉,都是乡里乡亲的,看着那些人拖儿带女、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可怜样,谁心里能好受?
多少都给匀了一口半口的吃的。
陈主任说,虽然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他这心里直打鼓,总觉得要坏事,就怕会有更多的人冲过来!”
关文如抿紧了嘴,眼神变得锐利,“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正因为来这儿的人或多或少都能讨到点吃的,消息肯定传开了,所以来的人明显一天比一天多!
恐怕用不了多久,附近受灾更重的市县,会有更多的灾民往我们这几个公社涌过来!”
雷永康脸色一变,“那…那怎么办?厂里还能看得住,可那么多社员家,防不胜防啊!万一发生哄抢…”
关文如抬手打断他,“那也没办法啊!先别慌,这两天,厂里的保卫工作不能松,要再加紧点。
你告诉保卫科的同志,非常时期,眼睛放亮些,发现可疑情况立刻汇报,但暂时也别太过激,毕竟都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雷永康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是啊。”关文如目光沉静,稍稍思索才开口,“我知道,光防是防不住的,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怎么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一定有办法的!”
只要她空间里的东西合理拿出来了,就能解决!
......
关文如一上午都在处理文件,临近中午休息,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花小雨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神色难看,“关厂长,不好了!出事了!”
关文如从文件上抬起头,“小雨嫂子,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花小雨气的想跺脚,“是顾思雨!她带着一大帮子灾民,堵在咱们厂大门口呢!
又哭又喊的,说什么…什么要互帮互助,让厂里开仓放粮,救人一命!闹得可凶了!”
关文如一脸错愕,站起身,“顾思雨?她有病啊?她之前回来的时候,还到处炫耀她男人多有本事,日子过得多滋润,她怎么会在这儿?还带着灾民?”
花小雨也不知道啊,气愤开口,“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反正…看起来可不像混的好的!而且现在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也灰扑扑的。”
关文如眉头紧锁,“走!我去看看!”
两人快步走向厂门口。
离得老远,就听到外面传来乱哄哄的哭喊声和一道尖利的女声。
顾思雨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喊,“关文如你开门啊!打开门看看啊!
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们饲料厂堆着那么多粮食,就不能发发善心,救救大家的命吗?!见死不救,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保卫科的人在外面挡着,门是关着的。
关文如透过厂门的缝隙向外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面黄肌瘦的灾民,为首的那个女人,虽然衣衫褴褛,满面尘灰,但仔细辨认,果然就是几年前风光改嫁的顾思雨!
白云也看到了,低声对花小雨开口,“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还跑到这儿来带头闹事…”
花小雨气的不行,“谁知道呢!看样子她嫁的那家也遭了灾,过不下去了呗!”
沉默片刻,关文如推开厂门走出去,目光落在为首的那个女人身上。
尽管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顾思雨的样子惊得愣住了。
记忆里那个总是穿着一身军装,带着几分傲气的女人,如今瘦得几乎脱了形,脸颊深深凹陷,皮肤粗糙蜡黄,眼角爬满了细密的皱纹,看起来竟像是四十多岁的人!
她一手紧紧牵着一个小男孩,另一手抱着一个更小的女孩,两个孩子也都面黄肌瘦,怯生生地缩在她身后。
顾思雨一看到关文如,浑浊的眼睛里立刻迸发出一种混合着绝望、嫉妒和怨恨的光,声音尖利得刺耳:
“关文如!你总算出来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都快要饿死了!你们饲料厂堆着金山银山的粮食,就不能拿出来救救人吗?!”
她挥舞着枯瘦的手臂,指向身后黑压压的人群,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哀求和附和声。
“是啊!关厂长,您就给口吃的吧!”
“救救命吧!孩子快不行了!”
顾思雨情绪更加激动,唾沫星子横飞,“这不是你关文如一个人的厂子!这是国家的厂子!是人民的厂子!
现在你们有能力,有粮食,就该拿出来帮大家度过难关!
关文如你不能这么自私!自己关起门来吃独食!你们要是见死不救,就是良心让狗吃了!”
她的话极具煽动性,身后的灾民们情绪也被点燃,纷纷跟着喊起来。
“对!你们不能吃独食!这是国家的厂!是国家的粮!”
“开门!放粮!”
“救救我们的孩子啊,不能让他们活生生饿死啊!”
关文如看着状若疯狂的顾思雨,又看看她身后那些眼神麻木绝望的灾民,尤其是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嘈杂,“顾思雨,你先冷静点,厂里的粮食不是我和雷副厂长个人的,每一粒都有计划、有用途,关系到厂里工人的生计…”
“借口!”顾思雨根本听不进去,歇斯底里地打断她,“都是借口!你就是舍不得!你就是想看我们这些人死!关文如,你不能这么自私,霸占国家资产!!”
她这话一出,其他灾民也纷纷附和,“对,这是国家资产!必须拿出来救人!我们也是国家人民!凭什么要我们饿死?”
场面一度几乎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