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长了腿。
还没等沈瑶从那检查床上下来穿好鞋，程昱那个早就按捺不住显摆之心的电话，就先拨通了。
而且，这位爷极度嚣张地开了免提。
“喂，妈。”
程昱一手扶着沈瑶下地，一手拿着那最新的威图手机，语气极力压着飘上天的得意，“告诉您一声，那什么虎头鞋，别做一双了。”
电话那头，林雅大概是在做脸，声音还有点闷：
“怎么了？一只脚一只？
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没常识……”
“不够。”
程昱蹲下去，动作极轻地给沈瑶套上平底鞋，语气云淡风轻地扔下了一颗核弹。
“得做四只。”
“不对，衣服也得做两套，奶瓶也得买两个。”
“还有那个什么儿童房，把旁边的客房也给我砸了通开。”
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
紧接着。
一阵几乎要把手机听筒给震碎的尖叫声，直接刺穿了沈瑶的耳膜。
“你说什么？！”
“老程！老程别钓那破鱼了！把鱼竿扔了！出大事了！”
紧接着是一阵稀里哗啦乱七八糟的杂音，好像是谁把茶几给踢翻了。
程卫东的大嗓门挤了进来，都喘着粗气：“咋了？！股票崩了？！
还是程昱那个混账东西在外面……”
“崩个屁！”
林雅的声音激动得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和狂笑，“双……双胞胎！
瑶瑶怀了一对！”
“我的老天爷啊！祖坟冒青烟了！”
咣当！
沈瑶隐约听见那边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大概是老爷子兴奋得连渔具都扔了。
“亲家！亲家呢？红梅姐！红梅姐你别切菜了！
你听见没？是两个外孙！”
沈瑶听着电话那头的鸡飞狗跳，忍不住把脸埋进程昱的后背上，笑得肩膀直抖。
程昱也被那边的动静弄得勾了勾唇角。
“行了。”
他对那头喊了一声，“别在家里嚎了，赶紧让人把东边那栋别墅也收拾出来，把所有带尖带刺的家具都给我换了。
我们这往回走呢。”
“知道！知道！”
李红梅那大嗓门炸了过来，“还回什么别墅！让司机慢点开！十码！开十码！
不，我现在就去庙里烧香！”
挂了电话。
程昱长出了一口气。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股子“功德圆满”的得瑟劲儿。
“陈哥。”
他转身对着门口一直没敢说话、但已经憋笑憋得脸通红的首席特助打了个响指。
“现在，立刻，马上。”
程昱一边扶着沈瑶往外走，一边语速极快地下达一连串足以让半个地球的育婴专家都得加班的指令。
“联系英国那个专门给皇室调配营养餐的团队，把人给我签过来，明天早晨我要看到他们站在我家厨房里。”
“还有，美国那边的产后护理中心，一整套的修复仪器，给我包机空运。”
“对了。”
他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商业危机。
“你去查查，这要是俩孩子同时哭，隔音怎么办？”
“把家里所有墙，全都给我加上录音棚级别的隔音棉。”
“要是吵到瑶瑶睡觉，我唯你是问。”
陈锋手里的ipad都要戳冒烟了：“老板……那个隔音棉工期得一周……”
“我不管工期。”
程昱眼皮都没抬，“三倍工资，让他们24小时三班倒。”
“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
“瑶瑶现在的睡眠质量，就是最大的战略问题。”
上了那辆特制的加长版防弹劳斯莱斯。
车里的气压恒定，真皮座椅软得像云彩。
沈瑶一上去就踢了鞋子，把自己整个人陷进去。
她看着旁边一上车就开始在平板上挑选“双胞胎跑车座椅”的程昱，那种被两个人，不，现在是四个人、全家十几口人加上几千个亿的资产给托举起来的感觉，让她有点晕乎乎的。
“程昱。”
沈瑶伸脚，肉乎乎的脚趾头在他昂贵的西装裤腿上蹭了蹭。
“怎么了？”
程昱一把抓住那只脚，动作熟练地开始揉捏，“又抽筋了？还是哪不舒服？
医生刚才说的什么耻骨痛，是不是又犯了？”
他眉头又要皱起来，眼里全是随时要炸毛的紧张。
“没。”
沈瑶看着自己现在这个摊开了得占两个座的身材。
她指了指自己的腰，又指了指跟吹了气的皮球似的肚子。
眼神突然变得有点幽怨。
“两个啊……”
她叹了口气，把女王的霸气都叹没了一半，“你说我这肚皮得撑多大？”
“这一个都长纹了，两个岂不是要变成哈密瓜？”
“还有啊，我以后要是变成个二百斤的胖子，连门都出不去。”
沈瑶这会儿身为女人的对美貌丧失的焦虑感，甚至超过了对双胞胎的喜悦。
她也是爱美的。
谁愿意整天看着跟个企鹅似的？
“胖？”
程昱停下手里的动作。
他抬起头，极其认真、严肃地从下到上打量了她一遍。
然后，这个在谈判桌上能把死人说活的男人，突然从座位上滑下来。
在宽敞得能跳舞的车厢里，直接单膝跪在了昂贵羊毛地毯上。
他也不嫌车晃。
双手捧着沈瑶圆滚滚的肚子，脸贴上去。
“沈瑶。”
他声音低低的，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有磁性。
“你就是变成了个球，那也是这全世界最贵、最漂亮的球。”
“哈密瓜？”
程昱轻笑一声，在紧绷的皮肤上落下一个吻，“那是丰收。”
“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他抬头，看着沈瑶因为焦虑而显得格外惹人怜爱的桃花眼。
“纹长了怎么了？”
“到时候我在上面给你纹个身？纹个我也好，纹朵花也好。”
“你要是不喜欢，等那两兔崽子出来了，我就让他俩看着这些纹路，一天看三遍，告诉他们这是怎么欠下这笔债的。”
“他们这辈子要是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那就是大逆不道。”
沈瑶被他这番歪理邪说给逗笑了。
“你舍得啊？”
“舍得什么？”程昱握着她的手，“这两小崽子就是来讨债的。”
“我告诉你瑶瑶，在这家里。”
“就算加上他俩，你也必须是老大。”
“我是那个给你端茶倒水的。”
“他们？”
程昱冷哼一声，大家长的霸道劲儿又上来了。
“他们就是给你养老、给我打工的命。”
车子稳稳地驶入西山别墅区。
远远的，就能看见程家大宅子门口，平时庄严肃穆的大门，现在灯火通明，大红灯笼都给挂出来了。
两边的老头老太太，穿着个居家服，也顾不上什么豪门仪态了，正抻着脖子站在冷风里往这儿瞅呢。
“你看。”
程昱指了指窗外，“咱妈都快站成望夫石了。”
“这是等你呢。”
“不，是等咱们的大功臣。”
车停稳。
还没等司机开门。
程昱先一步跳下去，也没管旁边一堆伸过来要搀扶的手。
他一把挡开所有人。
“起开。”
“老婆我自己抱。”
他弯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个因为双胞胎消息而沸腾了的家里。
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大力神。
稳稳地，把怀着两个宝贝的沈瑶从车里抱了出来。
“轻点！你个死小子！”
林雅在一边吓得直拍程昱后背，“那可是两个！你别颠着我的孙女！”
“知道了，啰嗦。”
程昱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能晃瞎人眼的笑。
他抱着这半辈子的全部身家性命，一步一步，走得比走红毯还要风光，还要小心。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
沈瑶靠在他怀里，听着两边老人压抑着狂喜的问候声，看着这金碧辉煌、充满了烟火气的家。
她摸了摸已经重得要坠下去的肚子。
行吧。
重就重吧。
反正天塌下来。
这个叫程昱的男人，用脊梁骨给她撑着呢。
不就是两个崽子么？
这程家的天。
以后啊，是真的要热闹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