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秦风身后关闭。
金属锁舌啮合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爱德华·罗斯柴尔德的身体，随着那声轻响，出现了一次抖动。
他坐在沙发上。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口的位置。
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了。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他，那个叫赵信的副部长，还有那个叫林雪的女人。
赵信站在一旁，他的姿态表明，他现在不是主导者。
林雪站立着。
她没有看爱德华。
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脚下的公文包上。
房间里没有声音。
时间在流动。
爱德华的呼吸，变得沉重。
他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冲撞。
他转动眼球，看向林雪。
那个女人，动了。
她弯下腰，打开了公文包的搭扣。
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是牛皮纸的颜色。
她站直身体，拿着文件夹，走向茶几。
她的脚步，没有声音。
她将文件夹，放在爱德?华面前的茶几上。
她的手指，从文件夹上移开。
她后退一步，重新站好。
她看着爱德华。
“打开它。”
林雪开口。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
爱德华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动到那个文件夹上。
他没有动。
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的手指，在颤抖。
“我让你，打开它。”
林雪重复了一遍。
爱德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吞咽了口水。
他伸出右手。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
然后，他的手指，触碰到了文件夹的表面。
他将文件夹，拖到自己的面前。
他解开了文件夹的系绳。
他翻开了封面。
第一页，是一张男人的照片。
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的脸上，有笑容。
照片下面，是男人的信息。
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
爱德华不认识这个人。
他翻到第二页。
第二页，是一份银行的交易流水。
流水的抬头，是一家证券公司的名字。
爱德华认得这个名字。
那是他家族控股的一家公司。
流水单上，有一个数字，被红色的笔圈出。
一个巨大的，代表亏损的数字。
日期，是三年前的某一天。
爱德华翻到第三页。
第三页，是一份手写的文字。
文字的末尾，有一个签名。
签名，和第一页照片上那个男人的名字，一致。
那是一封遗书。
遗书的内容，讲述了一个人，如何因为一次恶意的做空，失去了一生的积蓄。
然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爱德华翻到第四页。
第四页，是一份死亡证明。
死因，是药物过量。
日期，就在那次做空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
爱德华的手指，停在了纸页上。
“我不认识他。”
爱德华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只是，正常的市场行为。”
“每天都有人赚钱，有人亏钱。”
“这和我，没有关系。”
林雪看着他。
“有关系。”
她说道。
“那次做空指令，来自于你的一个秘密基金。”
“基金的管理人，是你。”
“指令下达的时间，是当天开盘前三分钟。”
“指令的内容，是‘不计成本，清空所有头寸’。”
“你的行为，引发了市场恐慌。”
“导致了连锁的崩盘。”
“这个男人，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爱德华的嘴唇，开始哆嗦。
“你……你们怎么会……”
他想问，你们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
林雪没有理会他的震惊。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公文包旁。
她又拿出了第二个文件夹。
她走回来，将第二个文件夹，放在第一个文件夹的上面。
“打开。”
她再次下达指令。
爱德华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看着第二个文件夹。
他犹豫了几秒。
然后，他伸出手，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焦黑的废墟。
废墟中，有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坐在地上，她的脸上，全是黑灰。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只有空洞。
爱德华翻开下一页。
是一份武器交易的清单。
清单的末尾，有他的亲笔签名。
交易的对象，是活跃在非洲的一个军阀组织。
再下一页。
是一份报告。
报告记录了一次屠杀事件。
时间，地点，死亡人数。
报告里写明，军阀组织使用的武器，和那份交易清单上的型号，完全吻合。
而那张小女孩的照片，拍摄的地点，就是屠杀发生后的村庄。
“那只是生意。”
爱德华的声音，提高了。
“我只是一个商人！”
“我只负责把东西卖出去！”
“他们用那些东西做了什么，不是我的责任！”
林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又拿出了第三个文件夹。
她将它，放在了前两个文件夹的上面。
爱德华看着那第三个文件夹。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缩。
他的后背，紧紧地，抵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不……”
“我不要看……”
他说道。
“打开它。”
林雪的声音，像一把锤子，敲击着他的神经。
爱德华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说了我不要看！”
他叫喊起来。
林雪上前一步。
她伸出手，自己翻开了那个文件夹。
她将文件夹里的内容，一页一页，展示在爱德华的眼前。
资金流转的图表。
从瑞士的信托基金，流向金三角的毒品账户。
加密的通话记录。
他和“鬼手”组织成员，讨论如何开辟一条新的运输路线。
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
那些因为吸食毒品，而变得骨瘦如柴的年轻人。
那些因为毒品，而支离破碎的家庭。
“停下！”
爱德华闭上了眼睛。
“求你，停下！”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些冰冷的，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一寸一寸地，崩塌。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罗斯柴尔德家族的代表。
他只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罪犯。
林雪合上了文件夹。
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崩溃的男人。
“你的罪行，将由一个国际特别法庭进行审判。”
她说道。
“我，是这个法庭的特别法律顾问。”
“你的判决书，将由我来书写。”
爱德华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着林雪，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他想要辩解，想要乞求。
但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雪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最后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很薄。
只有几页纸。
文件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字。
《关于爱德华·罗斯柴尔德涉嫌多项反人类罪行的初步认定书》
她将这份文件，和一支笔，放在了爱德华的面前。
“在审判开始前。”
“你可以，选择合作。”
林雪说道。
“合作？”
爱德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我合作！”
“我什么都说！”
“是他们！是董事会！”
“是他们让我这么做的！”
“这都是他们的决定！”
他急切地，想要把责任，都推出去。
“特别是威廉！”
“威廉·卡文迪许！”
“是他！是他把我，当成了弃子！”
“他早就想，除掉我了！”
“这次来华夏，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想借你们的手，解决掉我这个竞争对手！”
林雪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她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她才开口。
“威廉·卡文迪许。”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都说出来。”
“他的习惯，他的弱点，他负责的业务范围。”
爱德华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开始，不停地说话。
“威廉负责的，是家族在全球的航运和保险业务。”
“那是家族最核心的资产之一。”
“他这个人，非常自负，他看不起任何人。”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应该按照他的规则来运转。”
“他有一个习惯，在做出重大决定之前，他喜欢去瑞士滑雪。”
“他的通讯，是通过一个特制的软件，但他有一个弱点。”
“他每次下达关键指令的时候，都会用‘让游戏开始吧’这句话作为开头。”
“这是他的口头禅，也是他的破绽！”
爱德GE华，把他知道的，所有关于威廉·卡文迪许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他希望，用这些信息，为自己换取一个，稍微好一点的结局。
他说完了。
他期待地，看着林雪。
林雪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将那份认定书，和那支笔，又向他面前，推了推。
爱德华看着那份文件。
他明白了。
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他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他的手，颤抖着，拿起了那支笔。
林雪看着他。
“这是你的第一份判决书。”
“请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