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凯明拉着林淼一屁股坐在小广场的金属长椅上，长椅被地下的暖气烘得带着点余温，他搓了搓手，眼神热切地盯着林淼：“林老弟，你最近咋样啊？怎么也跑到邙崖基地来了？我还以为你当初去西北考察，早不知道在哪栽跟头了呢！”
林淼早就在心里把说辞过了一遍，此刻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无奈，甚至还带了点苦涩，他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登山服的袖口：“哎，金老板你是不知道，我不是当时从你那进了一大批货嘛，就是那批日用品还有食品，本来想趁着西北这边还没完全大雪封山冻住，考察下，这边有没有新的合作商愿意从我这进货，结果刚到这边没几天，寒潮就突然来了，车陷在半路上，货全被抢了，就剩我这身衣服和点家底，好不容易才摸到这基地来。”他边说边摊了摊手，肩膀微微垮下来，活脱脱一副“生意失败、落魄求生”的样子。
金凯明听得眼睛一瞪，拍了下大腿：“哎哟！还有这事儿？那帮抢东西的兔崽子也太不是东西了！”
他随即又拍了拍胸脯，豪爽地笑道，“不过没事！你能活着到这儿就好！我跟你说，我现在还干老本行，二道贩子，地下三层的货我都能拿到，你要是缺啥，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随时给我打电话，老哥肯定给你留着！”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再生纸，又掏出一支快没墨的圆珠笔，笔尖顿了顿，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一串数字，递到林淼面前：“这是我的icmate号，你记着。对了林老弟，你有那玩意儿吧？现在基地里没这手机，跟人联系都费劲。”
林淼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纸张粗糙的纹理，他看了眼上面歪歪扭扭的数字，叠好塞进贴身的口袋里，笑着点头：“刚预约了icmate20，昨天通知说今天能拿，还没到手呢。嗨，家底都买这个了…”
“20代？可以啊！”金凯明眼睛亮了亮，站起身拍了拍林淼的肩膀，“现在这手机特火，谁不想赶紧拿到跟家人联系？好多人都在找失散的亲戚，我楼下那户，上周拿到手机就打通了南方贵省基地的电话，一家子在电话里哭了半天。”
他看了眼手腕上那块裂了屏的电子表，“得，我跟人约好去进货，再晚就赶不上了。林老弟，你拿到手机就给我打电话，地下三层有个炖菜馆，我带你去尝尝，好久没吃着热乎菜了！”
“好嘞，谢了金老板！”林淼起身客气地应着。
“嗨，跟你老哥客气啥！咱俩现在这情况，那就是患难兄弟！走了啊，有事随时call我！”
金凯明挥了挥手，转身就朝着交易中心的后门快步走去，黑色的毛线帽在人群里晃了晃，很快就没了踪影。
林淼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些，却也松了口气。金凯明还是以前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没什么城府，这样反而省心。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心里盘算着：末世里多一个能信任的熟人，确实多一条路，至少现在，金凯明看起来还算是个可靠的人。
他没再多待，转身朝着楼梯间走去，准备回705号房等着第二天取手机。路过公寓大楼的一楼食堂时，正好赶上中午放饭，窗口前又排起了长队，有人手里攥着积分卡，眼神紧紧盯着窗口里仅剩的几笼馒头，脸上满是焦虑。林淼放慢脚步看了眼，便加快速度离开。这些景象，更坚定了他拿到手机后尽快离开的决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林淼就收拾好了东西。他特意换了件更厚实的黑色冲锋衣，从玉符空间内拿了点应急物品，包括手电筒、充电宝、压缩饼干什么的，都装进背包里，又确认了一遍身份卡和预约回执单，才锁门出发。
到物资交易中心时，刚过八点，门口的守卫刚换完班。林淼刚走进去，张强就从接待台后面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比上次更热络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绒布盒子：“林先生，您可算来了！您的icmate20昨天晚上连夜送到的，我还跟同事说，今天一早就派人去您公寓通知呢，没想到您这么早过来了。”
林淼接过绒布盒子，触手温热，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部黑色的手机。机身是磨砂金属材质，比末世前的苹果手机略宽一点，厚度却有普通手机的两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机身右侧有个银色的按钮，按下去后，一根细细的银色柔性天线“咔”地一声弹了出来，长度大概有十厘米。
“这天线是用来增强信号的，在户外冰原上用得着。”张强在旁边解释着，又递过来一个白色的包装袋，“里面有专用充电线、太阳能充电板，还有说明书，手机号就在说明书第一页，sim卡已经预装在手机里了，您开机就能用。”
林淼拿出手机，按了下电源键，屏幕亮了起来，界面很简单，只有通话、通讯录、短信三个核心功能，网络图标是灰的，显然现在暂时是无法连接互联网。他试着滑动屏幕，反应很流畅，屏幕亮度能调节，即使在强光下也能看清。
“手机号码和sim卡不用再单独办理了？”林淼抬头问。
“不用不用，都是配套好的，每个手机对应一个专属号码，没法更换sim卡，这样也安全，避免被人盗用信息。”
张强连忙点头，又补充道，“不过林先生，有件事得跟您说清楚。现在基地间的信号塔还没建设，20代手机还没法打通其他基地的电话。没有信号塔加持的话，20代最多只能通讯1000公里，10代更是只有200公里，等信号塔建完了，才能达到3500公里的通讯距离。”
林淼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信号问题。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张经理。”说完，他把手机、充电设备和说明书都装进背包里，跟张强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交易中心。
回到705号房，林淼关上门，先把手机开机，按照说明书上的号码存进通讯录，又备注了“金凯明”三个字。他试着拨了过去，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金凯明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喂？哪位啊？”
“老金，是我，林淼。手机刚拿到，跟你说一声，你记一下我的号码。”林淼靠在门上，声音放松了些。
“哎哟！拿到了？太好了！”金凯明的声音更兴奋了，“中午咋样？我带你去地下三层吃炖菜，正好带你逛逛下面”。
林淼想了想，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地下三层的情况，便答应下来：“行，中午在哪见？”
“就地下二层通往三层的入口吧，12点，我在那等你，给你办临时访客证。”
“好，中午见。”
挂了电话，林淼又把玩了会儿手机，除了基础通讯功能，还有个“户外紧急求救”按钮，按下后在基地10公里范围内，能发送大概定位到基地防卫队，还有个简易的指南针功能，在户外能用。他满意地点点头，这手机的配置还不错，足够应对接下来的行程了。
中午12点，林淼准时到了地下二层通往三层的入口。金凯明已经在那等着了，手里拿着一张蓝色的纸质卡片，看到林淼就挥了挥手：“这边！”他把卡片递给林淼，“临时访客证，能在地下三层待四个小时，超时了会被守卫问。”
入口处的守卫比上次林淼看到的更严格，不仅要刷身份卡，还要核对访客证。金凯明跟守卫熟，说了两句好话，守卫就放他们进去了。
刚走进地下三层，一股暖意就扑面而来，不是上层电暖器的干热，而是地暖带来的温润，脚踩在灰色的地砖上，能感觉到丝丝暖意从脚底往上窜。
林淼忍不住抬头打量，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地下三层的层高至少有20米，顶部的日光灯不是均匀亮起，而是模拟了自然光的角度，上午的光线偏暖，照在街道两旁的绿植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街道两旁不是上层密密麻麻的格子楼，而是一栋栋三层高的小洋房，外墙刷着浅米色或浅灰色的涂料，窗户装着木质边框，有的露台上还摆着几盆多肉和冬青。这些植物在末世里可算是稀罕物，叶片翠绿，显然被精心养护着。
主街的路面是平整的石板路，旁边还有鹅卵石铺成的小径，偶尔能看到有人牵着狗散步，狗身上穿着厚实的保暖衣，跟上层居民的窘迫形成了天壤之别。
“怎么样？跟上面不一样吧？”金凯明注意到林淼的惊讶，得意地挑了挑眉，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林淼收回目光，忍不住问道：“老金，不是说基地能源匮乏吗？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缺能源的样子啊。”
金凯明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点神秘：“我偷偷给你说哈，那都是说给普通难民听的，方便管理！你想啊，要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基地有这么多物资和能源，谁还愿意乖乖服从安排？”
他顿了顿，又凑近了些，“我跟你说，邙崖基地的储备，在全国所有基地里都能排前五，早在极寒来之前，基地就囤了不少燃料、粮食，现在刚建了专门的温室大棚种蔬菜，就是给地下三四五层的人用的。这事儿你可别跟别人说，传出去麻烦。”
林淼心里了然，难怪上次在地下二层看到警戒区入口的守卫那么严，原来基地是用“资源匮乏”当幌子，分层分区管理居民。
他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住在哪？”
金凯明抬手一指前面不远处一栋浅灰色的小洋房，脸上带着笑意：“喏，就是那栋，三楼，带个小露台，我老婆孩子都在这儿，平时能在露台上看看外面，比上面舒服多了。”
林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栋洋房的露台上摆着一张藤椅，旁边还有个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保温杯。他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真不错，这条件，比末世前不少小区都好。”
两人沿着主街往前走，林淼注意到，每个路口都有一个小小的防卫站，里面坐着两名穿黑色作战服的守卫，跟上层守卫的倦意不同，这些守卫坐姿端正，眼神锐利，手里的步枪擦得锃亮，精气神明显高了一大截。
他心里不禁琢磨：地下三层已经这么豪华，那再往下的楼层，岂不是更夸张？
“想啥呢？”金凯明推了他一下，“跟你说，想住到地下三层，要么得有特殊技能，比如医生、工程师、老师，这些人基地抢着要，免费用电还发补贴；
要么就得有钱，像我这样，每个月交一万积分，才能住这儿。”
他看了眼林淼，疑惑地问，“林老弟，你以前做那么大生意，手里肯定有钱，咋不申请住下来？上面多乱啊，我听说上周地下一层还闹了暴乱，居民抢粮食，被守卫用催泪瓦斯驱散了，住下面多安全。”
林淼心里一紧，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别提了，上次货被抢，家底也没剩多少了，就剩辆雪地车了，哪交得起一个月一万积分？还是住上面凑合凑合吧。”
金凯明显然不信，皱着眉刚要再说什么，林淼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老金，这边有物资交易中心什么的吗？我想看看有没有能囤的东西，上面的商店啥都没有。”
金凯明被他岔开话题，也没再多问，指了指前面：“有！前面就有个‘邙崖基地百货市场’，里面啥都有，就是有点贵，你要是缺啥，跟我说，我能给你拿点折扣。”
“不用不用，我自己逛逛就行，你要是忙，就先去办事。”林淼连忙说。
金凯明看了眼手机：“也行，我确实跟人约了看货。你逛完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别乱走，这边有些地方是禁区，不让外人进，出去也要刷身份卡。”
“好，谢了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