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光映在林远脸上,他盯着那条短信:“李维安今早去了银行,开了新户。”
他没立刻回信,也没关掉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方悬了几秒,然后点开日历,翻到昨天记录的一行字:**瑞丰财务部旧档交接,tY-08项目截止日为五年前七月十一日**。那天也是商铺案证据被驳回的日子。
林远起身,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取下衣领处一枚别针,轻轻别在袖口——这是他和陈小雨约定的标记方式,代表“外出行动”。他把手机调成震动,塞进内袋,出门前顺手将桌上的水杯往左移了两寸。如果有人动过这间办公室,这个角度会挡住地板上那道划痕。
地铁换乘通道里人来人往。林远站在b3出口的扶梯旁,低头看表,七点十二分。他从包里取出一副普通黑框眼镜戴上,又把背包换到胸前。三分钟前,他用预设暗号频道回拨过去,只发了一句:“风向变了。”对方回复了一个数字:**7**。
第七根立柱。
他走过去,靠在柱子边,假装翻手机。不到半分钟,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匆匆走过,在他脚边丢下一张折叠的公交卡。林远弯腰捡起,指尖触到卡背面用笔写的小字:**汽修厂后门,九点整**。
那人没有回头。
九点差五分,林远推开汽修厂楼上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房间空荡,墙角堆着几块旧木板,窗边放着一张折叠桌。李维安坐在桌旁,手里攥着一只磨损严重的行李箱,鞋尖沾着泥点,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你来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不断扫向门口。
林远点头,反手锁上门,拉上窗帘。屋里只有一盏吊灯,灯泡昏黄。他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过去,又取出一条干净毛巾,“先擦把脸。”
李维安没接,反而从怀里掏出一部碎屏手机,“他们知道我在查账。”
林远接过手机,屏幕裂成蛛网状,但还能开机。他连上离线录音设备,点开语音文件。一段变声处理过的声音传出:“你要是敢说出去,孩子上学路上别怪有人‘不小心’。”语速偏快,尾音略拖,像刻意掩饰口音。
“什么时候收到的?”
“昨天晚上。我女儿放学时,校门口停了辆没牌照的车,司机一直盯着她看。”李维安喉结动了动,“我没报警,怕激怒他们。”
林远把录音备份进加密U盘,又问:“家里还有人吗?”
“老婆带孩子回娘家了。但我昨晚回来,门缝底下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账户已清,勿念旧事’。”他苦笑一声,“我知道这是警告。今天我去银行开户,是想转移点钱出来,结果刚办完手续,手机就开始自动重启,相册里的文件全没了。”
林远沉默片刻,打开笔记本,写下几个时间点:
- 七月十日晚:李维安最后一次登录公司内网;
- 七月十一日上午九点:商铺案庭审开始前半小时,系统显示其提交“数据异常报告”;
- 同日下午三点:该报告被后台标记为“误操作”,删除。
“你当时留了原始凭证?”
“我拷了一份。”李维安从行李箱夹层抽出一个金属U盘,“藏在老房子阁楼的通风管里。我一直不敢拿出来,直到昨天……我发现阁楼房顶被人撬过。”
林远接过U盘,放入防磁袋。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不仅盯上了证人,已经开始搜寻物证。
“不能再待在这儿。”他说,“我联系了警方,可以安排临时住处。”
“警察可靠吗?”李维安猛地抬头,“郑世坤的人脉太广,我不敢赌。”
“这次不是公开登记。”林远翻开一页备忘录,“由刑侦支队专人对接,单线联络,不录入常规系统。你只需要配合完成初步笔录,之后他们会带你转移。”
李维安犹豫许久,终于点头。
林远当即拨通电话,用事先约定的代码说明情况:“有个朋友需要避几天风头,涉及资金流向问题。他掌握tY-08项目的闭环节点。”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材料能证明吗?”
“有录音,有实物证据,还有他本人陈述。”林远补充一句,“如果他出事,再审程序没法推进。”
对方叹了口气,“我知道轻重。两小时后,城西加油站见。穿深色衣服,不要开车。”
挂断后,林远转向李维安,“等会儿会有便衣接你。记住,不要提我的名字,也不要主动联系任何人。每周一次见面,我会去确认你的状态。”
“那你呢?”
“我还要继续查。”林远收起设备,“你们的安全不是终点,是第一步。”
十点四十七分,林远站在律所附近停车场的车里,写下一页备忘录:“证人保护非终点,而是指控链条的第一道闸门。”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未署名的短信:**人已接到,安全转移**。
他把手机放在副驾,伸手摸了摸座椅下的备用U盘。窗外路灯忽明忽暗,一辆电动车驶过,车灯扫过挡风玻璃,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痕。
林远发动车子,右转驶入主路。刚开出五十米,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启动,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