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建第二天的清晨,阳光透过薄云,在海面上洒下粼粼金光。刘佳佳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王凯则陪着已经醒来、在地垫上咿呀学语的小择文玩耍,客厅里弥漫着温馨的日常气息。然而,这份宁静再次被熟悉的手机铃声打破。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苏颖”二字,刘佳佳的心微微一沉。她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并按下了免提键,示意王凯一起听。
“佳佳姐,早上好呀!”苏颖的声音依旧明媚,带着一丝慵懒,仿佛真是来度假的,“没吵到你们吧?”
“没有,苏总,我们已经起来了。”
“那就好。是这样的,我们张董,还有我们集团的安保部部长博古特先生,我们三个人今天想在琴岛随便逛逛,就当给自己放个假,都没带助理秘书,轻松一点。结果发现对这地方不太熟,漫无目的的,想着你们是本地人,能不能麻烦你们当个向导呀?”苏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自然,带着点朋友间求助的随意。
王凯和刘佳佳对视一眼,眼中都写满了“果然来了”。拒绝?对方理由充分,姿态放得低,直接拒绝显得不近人情,也可能激化矛盾。答应?无异于引狼入室。
刘佳佳迅速做出了决定,她对着电话说道:“苏总,真不巧,今天孩子有点闹,我可能得在家看着他。这样吧,让王凯陪你们去逛逛,他对琴岛也挺熟的。”她打算自己先避开,看看张温琪的反应,也让王凯先去探探虚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苏颖的笑声传来:“这样啊……那也行,麻烦王总了。那我们一会儿在哪儿碰面?”
约定好碰面地点后,电话挂断。
“你小心点。”刘佳佳担忧地看着王凯,“那个张温琪,还有他们那个安保部长,听起来就不是简单角色。”
王凯点点头,神色凝重:“我知道。你在家也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一小时后,王凯在约定的海滨栈道入口见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三人。
张温琪今天穿得更为休闲,一件质地精良的纯白色polo衫,搭配卡其色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遮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商界巨子的凌厉,多了几分度假的闲适。苏颖则是一身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戴着宽檐草帽,阳光下笑靥如花。而站在他们身旁的那个男人,则瞬间吸引了王凯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黑人男子,身高接近两米,穿着简单的宽松t恤,裸露在外的臂膀肌肉虬结,如同钢铁铸就。他站在那里,并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姿态,却自然散发出一种如同山岳般的沉稳和隐隐的压迫感。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漠然,但王凯仅仅是与他对视一眼,就感到脊背微微发凉。
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几年前在神龙接受训练和执行任务时,他也曾面对过一些顶尖的好手,甚至在某些生死关头激发过潜能。但退出这些年,安逸的生活早已让那些敏锐的神经预警能力变得迟钝。然而此刻,面对这个男人,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感再次被唤醒。王凯毫不怀疑,如果与这个男人为敌,哪怕自己状态巅峰,恐怕也撑不过几个照面。这就是星辰集团的安保部长?果然名不虚传。
“王总,麻烦你了。”张温琪取下墨镜,脸上露出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主动上前一步,热情地拍了拍王凯的肩膀,那神态语气,仿佛王凯是他多年未见、感情深厚的老友,丝毫没有因为刘佳佳的缺席而流露出任何不悦。若非王凯心中早有警惕,几乎要被这毫无破绽的表演所迷惑。
“张董客气了,苏总欢迎。”王凯压下心中的悸动,礼貌地回应。
“这位是?”王凯看着小山一般的博古特询问。
“这位是我们集团的安保部长,博古特。”苏颖笑着介绍,“博古特,这位就是王凯王总。”
博古特只是微微颔首,用略带口音的中文简单说了句:“你好。”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他挤出一抹笑容,朝着王凯伸出手,王凯礼貌回应,双手相握的一瞬间,即便知道对面这个黑人并未刻意用力,但王凯还是感觉犹如被液压钳夹住了一般,心里不由得更加心惊。
简单的寒暄后,王凯担任起了导游的角色。他带着三人游览了琴岛着名的八大关风景区,漫步在绿树成荫、风格各异的老建筑之间;参观了标志性的栈桥,看海鸥翱翔,海浪拍打礁石;又驱车前往崂山北九水,在清泉石上流的幽静山谷中感受了一丝清凉。
整个过程中,张温琪表现得兴致勃勃,对王凯的介绍听得十分“认真”,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话题多集中在琴岛的历史文化和风土人情上,偶尔也会引申到一些宏观的经济话题,但绝口不提任何敏感内容,更没有丝毫打探刘佳佳动向的迹象。他就像一个真正来放松游玩的游客,或者说,一个善于交际、学识渊博的朋友。
苏颖则一直扮演着活跃气氛的角色,笑语嫣然,对沿途的风景和特色小吃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在一处陡峭的石阶前,她脚下似乎滑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挽住了身旁王凯的胳膊以保持平衡。
“哎呀!”她轻呼一声,身体微微靠向王凯。
王凯身体瞬间僵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不动声色地将手臂抽了回来,同时侧身半步,拉开了距离,语气平静地说:“苏总小心,这石阶有点滑。”
苏颖站稳身体,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但立刻被更明媚的笑容掩盖:“谢谢王总,是我没注意。”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指着前方的风景说笑,但眼角的余光却若有所思地扫过王凯那刻意保持距离的侧脸。
而博古特,始终沉默地跟在三人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他话极少,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看似随意,却仿佛能将一切细节收入眼底。他的存在感极强,即使他什么都不做,那股无形的、源自绝对力量的压迫感也始终弥漫在空气中,让王凯无法真正放松下来。
夕阳西下,将海天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王凯提议在滨海路一家以海鲜和景色闻名的豪华饭店用晚餐,既可以品尝地道美食,也能欣赏落日余晖下的海景。
然而,苏颖却摇了摇头,笑着看向王凯,语气带着一丝撒娇般的期待:“王总,外面的饭店再好吃,也比不上家里的味道呀。上次在你们家吃过佳佳姐做的饭,一直念念不忘呢。你看,我们这也算是朋友了,张董和博古特先生也都是自己人,要不……今晚就去你家,再尝尝佳佳姐的手艺?合适吗?”
王凯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立刻想要拒绝:“这……恐怕不太方便,家里孩子小,怕吵到你们,而且也没准备什么菜……”
“哎呀,没关系啦!”苏颖立刻打断他,理由一套一套的,“我们就喜欢那种家庭氛围,热闹!孩子多可爱啊,我们还想看看小择文呢!菜也不用特意准备,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就行,家常便饭最香了!是吧,张董?”她说着,看向张温琪。
张温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有说话,但那默许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凯还想找理由推脱,苏颖却已经直接掏出了手机,一边拨号一边笑着说:“我跟佳佳姐说,她肯定没问题的!”
电话很快接通,苏颖打开了免提,用热情洋溢的语气对刘佳佳提出了想去家里吃饭的请求。电话那头的刘佳佳显然也愣住了,沉默了几秒,在苏颖连番的“轰炸”和“我们都已经快到小区门口了”之类的半真半假的催促下,她最终只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好吧。欢迎。”
挂断电话,苏颖得意地冲王凯眨了眨眼:“看,佳佳姐都答应了!走吧,王总,带路!”
王凯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事已至此,已无法挽回。他只能压下心中的阴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请跟我来吧。”
一行人坐上王凯的车,朝着鹭湖镜月小区驶去。车内,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博古特依旧沉默如山,存在感却压迫着狭小的空间;王凯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心情沉重;张温琪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墨镜后的眼神无人能窥探;只有苏颖,还在试图用轻松的话题调节气氛,但回应者寥寥,她的笑声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有几分空洞和刻意。
车窗外,华灯初上,琴岛的夜景璀璨迷人,但车内的四人,却各怀鬼胎,朝着那个即将迎来不速之客的“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