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进山拉练,所有人提前一小时集合,我出来的早,在这儿等一会儿。”
像是明白她想什么,贺骏山主动解释。
等?
等时间,还是...等她??
周黎晓局促无措,一双细长的腿不自觉站得笔直,浑身皮肉都绷紧。
“哦,是这样...”
看得出她连呼吸都不自在,贺骏山微抿唇,直接道明来意。
“上次见面后,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回村参加婚礼那事,日子定了没?”
周黎晓听完这话,突然就不紧张了,而是下意识蹙眉。
“贺团长,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过问?”
“周同志觉得我为什么过问?”
“......”
周黎晓噎住声。
贺骏山直来直去惯了,也没有过多解释,接着说出自己的考虑:
“如果你有非回去参加这场婚礼不可的理由,也可以理解,毕竟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一时间也不可能说断离就断离干净。”
“只是你一个人回去,不可控的危险因素很多,万一遇到什么棘手事,还是多个人照应的好。”
他停了停,“所以...,等你定好日子,我提前申请年假,陪你走一趟也可。”
周黎晓呆住。
“嗯?”
贺骏山眉眼清峻,“我说,陪你走一趟,把能办的事一次性办完。”
趁他还在。
反正最后一个年假,不歇白不歇了。
“你,贺团长,要陪我回下沟村?”
“嗯。”贺骏山不厌其烦地点头。
周黎晓咽了下口水,“...合,合适吗?”
“合适。”
“哪里合适?”周黎晓眼睛睁大,睫毛也不安地颤了颤,“我跟贺团长,又不熟...”
空气冷了一瞬。
贺骏山面不改色,音质清沉的声腔就好像是在答复什么审讯和提问。
“距离明年高考还有大半年时间,在周同志明确给出拒绝的回答之前,我会做力所能及的一切行动举措,来打动你,得到你的认可。”
“如果经过我的不懈努力,周同志依然认为我不合格,最后选择拒绝交往,那我也能彻底死心。”
“这样说,周同志能明白我的决心了?”
周黎晓脑瓜子又开始嗡嗡了,她甚至怀疑自己又开始发烧。
不然为什么会觉得头脸好热?思绪混沌?
贺骏山他到底为什么这样?
他把自己当做一项任务来完成么?
等了半晌没等到她说话,贺骏山在心底幽幽叹了口气,正色说道。
“我希望你仔细考虑我的提议,不管出于什么角度出发,应该都是我陪你一起回趟下沟村更稳妥。”
“周同志,我仅仅是为你好,请你不用有那么多顾虑。”
说完,他上前一步,握起周黎晓一只手,把手电筒强塞进她手里。
“冬天夜长,你留着用吧。虽然军区大院儿治安严谨,但也要避免看不清脚下,再磕着碰着。”
“而且女孩子走夜路,还是有束光陪伴,心里能更踏实。”
“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随时来找我,先走了。”
最后看了眼周黎晓,贺骏山毫不迟疑地转身,大步离开。
周黎晓握着手电筒立在原地,深深望着那道在黑夜下渐行渐远的高大轮廓,直到人影变的越来越小,彻底消失在夜色里。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手电筒,心情复杂。
手电筒的手杆上还留有余温,驱散她指尖的冰凉,暖意和踏实感丝丝缕缕递入心窝。
先不管贺骏山屡次施恩的目的为何。
至少他那句话没说错。
如果真要回下沟村面对那些人,多一个人照应,的确能让她更安心。
而且.....
他跟那个陈鸣,感觉真的不太一样。
*
头重脚轻忙活了一天。
到傍晚时分,周黎晓连说话的心情都没有,看到饭菜更是一点都不香。
不过她答应了要给陈红和秦芳芳带好吃的,所以算是破天荒头一次,跟胡师傅申请借用了炊事班的灶台开小灶。
拔丝山药在饭盒里逐渐定型,盖盖子时还压碎了糖渣。
就着锅里残余的定型糖丝,加了勺水,等糖水在火上慢慢融化,倒出来备用。
白萝卜切块,直接下锅炒,配两颗米椒,加醋,最后糖水往里一泼。
大火直接熏出甜辣酸的味道,冲的人食欲大开。
胡师傅叼着烟,闻着味儿凑过来看了一眼,不是什么出彩的菜,但味道一定好,下饭。
他笑了笑,又抬眸看了眼周黎晓。
这才发现她满头是汗,脸色却发白,忍不住皱眉。
“小周,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周黎晓把饭盒扣好,端起大铁锅要去刷洗,闻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一边垂着眼忙活一边回了句。
“没事儿,可能没吃饭的过。”
“那你快去吃啊!”胡师傅连忙催促。
“不急。”
刷完了锅铲,放回原位。
周黎晓掩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两个饭盒都拿好,有气无力地跟胡师傅告别
“师傅,我不太舒服,就先回宿舍了?”
胡师傅看她那气血不足的脸色,就不放心地皱眉叮嘱:
“你指定是病了,去趟卫生室看看,听见没?”
“嗯,知道了。”
“没跟你开玩笑,当个事儿,你要是病倒了,我得多干多少活儿啊?”胡师傅虎着脸训人。
周黎晓把饭盒装好,笑了笑,保证自己一定去看病,这才顺利离开食堂。
她先回宿舍,走了一身汗,却吸了一肚子冷气。
今天难得回来得早,陈红跟秦芳芳都正吃饭呢,见她推门进来,捂着肚子十分难受的样子,俩人先后从桌边站起身。
“咋了?”陈红放下筷子一脸担忧,“你是不又发烧了?”
周黎晓弓着腰摇了摇头,把书包从身上摘下来,递给她们。
“我做的菜,给你俩带的。”
“还啥菜不菜的?”陈红接住书包,低头看了眼,又随手放在桌上。
秦芳芳过来查看周黎晓的情况,发现她一身的汗,摘掉帽子后的头发都捂得潮湿。
“晓晓姐,你.....”
汗出成这样,指定不是在发烧,这咋回事呢?
“我没事,自己清楚啥情况。”
周黎晓苍白唇瓣扯出抹牵强笑意,捂着肚子靠在床边,也不坐,只是一脸尴尬又难以启齿地吞吞吐吐开口。
“你们谁有,那个...?”
陈红跟秦芳芳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
“我有!上个月去百货市场刚让人给留出来的!等着我给你拿。”
陈红哭笑不得,一边去翻自己的柜子,一边摇头叹气,“你这也太倒霉了,咋偏赶上这几天生病?看你那样子,跟掉了半条命一样。”
秦芳芳也在一旁苦笑摇头,犹豫着问,“姐,你要不要止痛片啊?我看你很难受的样子。”
“要!”
周黎晓连忙点头,她疼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每个月都要有这么两天,不靠止痛药根本熬不过去。
“那我跟陈姐去趟卫生室!”
周黎晓苦笑,“谢谢,我给你拿钱。”
她要不是急着回来换裤子,就自己跑趟卫生室了,也不用回来再给别人添麻烦。
陈红跟秦芳芳饭都没吃完就去了卫生室,担心去的再晚,回来时就要赶上熄灯。
冬天熄灯后,军区后面的山里雾气就弥漫下来,导致大院儿里也黑不隆冬地蒙着层寒气,更吓人。
两人匆匆赶到卫生室,一进去就看到这么晚了还有好几个人在。
纪建松立在走廊尽头,挨着窗户边抽烟边跟人说话,一扭头瞧见陈红,先是一愣。
“你咋来了?不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