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柳贵妃闭门、四皇女远戍后，薛家庄的日子安静又甜蜜。
转眼两月溜走，离科举只剩最后三十天。
薛小宁整日泡在书房，鼻尖几乎要蹭到书页上。
她偶尔抬头揉眼时，会瞥见窗外——苏逸尘和林羽轩近来总是蔫蔫的，像是被太阳晒蔫的花。
这天清晨，苏逸尘刚起身就蹙起眉，忽然捂住嘴干呕了两声。
林羽轩也推开往日最爱的油糕，眉头拧得紧紧的：“有点难受，没胃口……”
薛小宁眼眸微微一转，心里嘀咕：“这症状……怎么那么像？”
“来，手都给我瞧瞧？”
薛小宁指尖搭上苏逸尘的手腕，不过片刻，眼睛倏地一亮。
又拉过林羽轩的手，随即，嘴角再也抑制不住惊喜：
“是喜脉！你们两个——都怀上了！差不多半个多月了！”
苏逸尘直接愣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下意识地伸手，轻轻覆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声音轻得像梦呓：“真……真的？”
“太好了！我要做爹爹了！”
林羽轩也忍不住抱住薛小宁，带着初为人父的激动与喜悦。
乡亲们闻讯，提着鸡蛋、红枣纷纷赶来道贺，院子里一时充满欢声笑语。
张奶奶拉着苏逸尘和林羽轩的手，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哎哟哟，这可是大福气！这么快就有了，你们可得仔细着身子！”
苏府和林府的贺礼更是络绎不绝地送来，各色名贵补品几乎要堆满小库房。
林母林父还特意送来了从京郊名寺求来的“平安符”，细心到连苏逸尘的那份都备好了。
林羽轩拿着那枚小小的符咒，心里暖融融的。
可是喜悦过后，苏逸尘和林羽轩渐渐冷静下来。
“我们如今这样，怕是很长时间都不能照顾妻主了。”
苏逸尘对林羽轩说出自己的忧虑。
“而且无痕的心思，我们也都看得清楚，不如……”
林羽轩立刻点头附和：“正合我意，这事得咱们来开口。”
“无痕，我们知道你待小宁是真心实意的，”
君无痕眉眼间依旧清冷，可当两人委婉又坦诚的建议后。
他那张俊美却时常淡漠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
“我们俩现在这情况，往后怕是有心无力。”
林羽轩继续解释道：“你若愿意做她的三夫郎，我们绝无异议。”
君无痕垂着眼眸，想起薛小宁，听自己弹琴时专注明亮的眼神。
想起她讲趣事时嘴角的笑窝，那些画面在自己心里烧起一把火。
终于，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自是愿意的。”
话音刚落，连脖颈都透出了薄红。
得到无痕的答复，苏逸尘又寻了个机会，把君无痕的心意转达给了薛小宁。
薛小宁正埋首书海，听见后抬起脸，嘴角先一步弯了起来。
她心里暗笑：“这朵‘高岭之花’，是被自己成功摘下了么？”
“无痕的心意，其实我隐约有些察觉到。”
薛小宁又理性的分析着：“只是他身份特殊，是尊贵的三皇子，这婚事不能像寻常百姓家那样简单。
必须先禀明殿下和女皇陛下，得了她们首肯才合礼数。”
事不宜迟，当天下午薛小宁就递牌子进了宫。
君璃月听说她的来意，当场爽朗大笑，还亲切地拍着薛小宁的肩。
“我早就想跟你提这事了！前阵子被柳贵妃那些糟心事绊住了脚，竟耽搁了！”
“实话跟你说，母皇对你可是满意得紧，私下跟我夸过你好几次，早有意将无痕托付给你呢！”
她收敛了些笑意，眼神变得真诚而郑重：“如今你主动提起，本宫和母皇也就放心了。
无痕性子是冷了些，但心思纯善，没什么弯弯绕绕，往后……你可要好好待他。”
薛小宁笑容灿烂，目光坚定：“太女殿下放心，我既认定了他，必会珍之重之，护他周全。”
“只是眼下科考在即，我想等科举结束后，再风风光光迎娶无痕过门。”
“好！依你！”君璃月一口答应，笑容满面。
“不过一个多月，正好让你们再多处处。”
*
自打从皇宫回来，薛小宁就觉得君无痕有点不一样了。
比如今天一大早，他又准时出现在书房门口。
手里端着温热的蜂蜜水和一碟晶莹剔透的点心。
“今日念书也别太辛苦。”
他声音清润，递过杯子时，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
薛小宁手一抖，差点没拿稳。
他也飞快收回手，假装整理根本不需要整理的书页边缘。
两个人一个看左，一个看右，就是不敢看对方，耳朵尖却齐刷刷红得彻底。
到了傍晚，薛小宁终于憋不住，主动跑去牵他的手。
君无痕的手总是有点凉，她就握得紧了些，拉着他沿着开满海棠花的小路慢慢走。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书院里的趣事。
谁上课打瞌睡被夫子罚站啦，谁的文章又被夸啦。
君无痕就安安静静地听，偶尔侧过头看她。
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总是清冷的眉眼上，温柔得能把人融化。
晚上薛小宁在书房啃书啃得头昏眼花时，门会被轻轻推开。
君无痕拿着一件外衣走进来，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灯下看太久伤眼睛，”
他低声说，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再看一刻钟，必须休息。”
这一切，叶墨寒全都看在眼里。
他抱着手臂靠在廊柱下，心里闷闷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手指无意识地摸上自己额头的旧伤，他抿紧了唇。
把心里那点冒头的羡慕和失落狠狠压了回去，可目光却总是不听使唤地。
一次次飘向书房窗口那两道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两天后的下午，薛小宁正埋头苦读，忽然听到门口传来有点犹豫的脚步声。
她一抬头，就看见叶墨寒站在那里。
他难得没穿劲装，而是一身深青色的常服，身板依旧挺得笔直，像棵松。
可那张总是又冷又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显而易见的……
郁闷？
“小宁，”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我……是来告辞的。”
薛小宁注意到他避开了她的目光，下颌线绷得有些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