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爆发后的二十四小时，被后来幸存者们称为“最初的混乱”。
通讯网络时断时续，最终彻底瘫痪。电力供应在坚持了几个小时后，也陆续中断，只有少数拥有独立发电设施的地方还亮着灯火，比如陈远的堡垒。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代表着城市区域的热成像图，已经几乎完全被冰冷的暗红色和深蓝色覆盖。只有零星几点微弱、闪烁的黄色光点，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代表丧尸的暗红色潮水中艰难地移动、躲藏，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更加直观。曾经繁华的都市，如今死寂而危险。街道上废弃的车辆堵塞了道路，随处可见斑驳的血迹和残破的尸体。成群结队的丧尸在楼宇间、街道上游荡，它们对声音和活人气息极其敏感，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引来潮水般的扑击。偶尔有幸存者试图从建筑物中冲出，往往没跑出多远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丧尸扑倒，凄厉的惨叫短暂响起，随后便被啃噬声和嘶吼声淹没。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堡垒内部，气氛凝重但有序。苏婉儿已经彻底接手了农场的日常管理和一部分内部巡查工作。她甚至开始学习使用陈远给她的一把轻型复合弓，在指定的安全区域内进行基础的射击练习。每一次拉动弓弦，每一次箭矢命中草人靶心，都让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也让她对陈远的依赖和敬畏更深一层。她的忠诚度稳定在【68%】。
陈远则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不断调整着基地的防御参数，分析着无人机收集到的丧尸行为数据（速度、力量、感官敏锐度、弱点等），并开始利用工坊，尝试利用现有的材料，制造一些诸如捕尸索、声波诱饵之类的小工具。
就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那个被陈远扔在控制台上的手机，再次顽强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林薇薇。
陈远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去接。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浓缩咖啡，这才在铃声即将挂断的前一秒，按下了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
“呜……呜呜……阿远！救救我！救救我们！”电话刚一接通，林薇薇那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尖叫声就炸响了整个主控室，声音扭曲变形，几乎刺破耳膜。
背景音无比嘈杂，有丧尸低沉的嘶吼，有撞击门的闷响，还有张浩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闭嘴！臭婊子！别他妈把那些东西引过来！”这是张浩的声音，充满了暴躁和恐慌。
“阿远！你听到吗？求你了！我们快撑不住了！门……门要被撞开了！”林薇薇完全不顾张浩的呵斥，对着话筒哭喊，“外面全是怪物！全是吃人的怪物！我们没吃的了，水也快喝完了……”
陈远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听着，仿佛在欣赏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他的沉默似乎让对面的两人更加绝望。
“陈远！远哥！”张浩一把抢过电话，语气从之前的暴躁强行转为一种虚伪的急切和懊悔，“远哥！是我，张浩！以前是兄弟我不对，我不是人！我混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对对对！”林薇薇在一旁带着哭音附和，“阿远，我们知道你肯定有办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你肯定有安全的地方，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们你在哪里，我们去投奔你！”
终于图穷匕见了。
陈远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弧度，终于开口，声音透过话筒，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安全的地方？有。”
简单的两个字，让电话那头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充满了绝处逢生的狂喜。
“但是，”陈远的话锋如同冰锥般转折，“我为什么要让你们进来？”
狂喜瞬间凝固。
“阿远！我……我不是你女朋友吗？”林薇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女朋友？你不是早都跟张浩搞一块了吗？”陈远轻笑一声，那笑声冷得让电话那头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
只能听到丧尸更加疯狂的撞门声和张浩、林薇薇陡然变得粗重和恐惧的喘息。
“我们没有，是误会”她还想狡辩。
此刻巨大的惊恐淹没了他们，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看来你们想起来了。”陈远的声音如同毒蛇，缓缓缠绕上他们的心脏，“那么，现在告诉我，我凭什么要救你们？”
“不……不是的！阿远你听我解释！”张浩的声音带着崩溃般的哭腔，“是……是薇薇！是她勾引我！说你……”
“张浩！你混蛋！”林薇薇尖叫着打断他，声音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恐惧。
狗咬狗的场景，比陈远预想的还要快上演。
陈远冷漠地听着他们的互相指责和推诿，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冰冷快意。
“够了。”他淡淡地打断了两人的丑态，“你们的表演，很无趣。”
撞门声越来越响，甚至能听到木板开裂的“咔嚓”声。对面两人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远哥！远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当牛做马！求你给我一条活路！”张浩彻底放弃了尊严，苦苦哀求。
“阿远……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救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林薇薇也放下了所有伪装，声音充满了卑微的乞求。
任何事？陈远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想活命，可以。”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对方的心上，“证明你们的价值。”
“价值？”两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距离你们三公里外，有一个‘兴盛’小型超市。据我所知，里面的物资还没有被完全洗劫。”陈远根据无人机之前侦查的信息，如同下达指令般说道，“去那里，给我带回十罐牛肉罐头，五瓶一升装的纯净水。明天中午12点前，送到城西的废弃加油站。”
“什么？！”张浩失声叫道，“外面全是怪物！这怎么可能做到？！”
“那就是你们的问题了。”陈远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记住，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证明你们有资格获得我的‘庇护’。过期不候。”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手机调至静音，任由它在那里无声地震动着，显示着一个个绝望的来电。
他走到主屏幕前，调出城西废弃加油站的实时监控画面。
那里空空荡荡，只有几辆废弃的汽车和随风滚动的垃圾。
他很期待，明天中午，那里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是两具被啃噬干净的骸骨？
还是两个伤痕累累、捧着“贡品”前来祈求垂怜的……可怜虫？
无论哪种结果，都让他感到愉悦。
这就是他的规则。
在末世，想要得到，就必须先付出。而代价，往往远超想象。